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把髒水潑回去】
吃過晚飯，杜家一家人坐在院子裏乘涼，杜雅汐拿來一塊平滑的木板，又拿了雕花的工具，坐在桌前開始鼓搗起來。杜遠硯探首看去，只見木板上寫了幾個楷體大字，她正拿着挫刀沿着筆劃雕刻，杜遠硯瞧着有趣，便問：「雅汐，你這是要做什麽？」
「刻字。」杜雅汐一刀一刀的刻着，頭也不抬。
杜遠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刻字干什麽用？」
杜雅汐抬起了頭，神情認真的道：「姚宸之只識得自己的名字，而他的眼睛又看不見，所以，我想刻一些簡單的字，讓他摸索着識字，這樣待他將來眼睛重現光明，也不至於落於人後。」
那天他們簽婚前協議時，她才發現姚宸之居然寫得出自己的名字，不過，儘管他只會寫三個字，可那字還真是好看。從這便可看出他曾經努力的練習。
現在，既然他們要做盟友，自然也該為他出點力。
杜遠硯欣慰的笑了笑，微微頷首，伸手拿過她手中的挫刀，道：「刻字這事就交給我來辦，我反正每天坐着無聊，正好有點事情可以打發時間。現在距離你成親的日子很緊，你還是做些別的吧。」
「謝謝爹。」杜雅汐開心的笑了。
「傻孩子，跟爹還說什麽謝。」
翌日，村裡突然傳遍了杜雅汐失貞的傳聞，邰氏一早去洗衣場，結果連衣服都沒有洗就哭着回來了。她進了杜雅汐的房間，二話不說便拉開她的衣袖，看着取代守宮砂的傷疤，頓時哭得悲痛欲絕。
「我苦命的閨女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邰氏指着手臂上的傷疤，哭着問道。
「噓，你先別急着哭，待會可就吵醒爹了。」杜雅汐輕噓了一聲，連忙上前關房門，卻發現父親和杜瑞兆，甚至是杜雅蘭也揉着惺忪的睡眼，全都站在了她的房門口。
邰氏扭頭一看，頓時忘了哭。她驚呼一聲，起身走了過去，「遠硯，你怎麽……」
杜遠硯看着妻子那哭得眼腫鼻子紅的模樣，心裏又急又氣，忙問：「玉鳳，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早些日子就發現你心事重重，想問又怕你會更不開心，就一直等着你自己跟我說。」說完，他一臉凝重的拄着拐杖進了杜雅汐的房間。
邰氏連忙上前，目光擔憂的瞥了一眼杜雅汐。
杜雅汐則是左手牽着杜雅蘭，右手牽着杜瑞兆，姊弟妹三人一起進了房間，默不出聲的站在父母面前。
杜遠硯抬頭看向杜雅汐，聲音略沉，讓人不敢不答。「雅汐，你自己說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遠硯，雅汐她……」
杜遠硯朝妻子擺擺手，看着杜雅汐意味深長的道：「玉鳳，雅汐很快就要嫁人了，她已經不是小孩子，有什麽事情她可以解釋清楚。你這個做娘的，總不能一輩子都在她的身邊幫她解釋吧？」
邰氏噤口，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杜雅汐朝邰氏搖搖頭，示意她自己沒事，「爹，上回我獨自一人去老君山，恰逢天下大雨，路滑便摔了一跤，手臂被石頭尖面給劃了一個大口子。當時怕爹娘擔心，便忍着沒說，後來我也自己上了葯，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但我卻不知道是誰在外面亂嚼舌根，說我失貞，害得娘傷心落淚。」
「是哪個混蛋說的？我這就找她算帳去。」杜瑞兆突然怒吼，雙目赤紅，他想了一下，便問邰氏，「娘，這事是不是朱紅花和趙氏傳出來的？上次她已經害你哭了一場，現在一定又是她們母女倆。狼心被狗吃了的東西，我這就找她們去。」
「站住！」
杜遠硯吼住了已跑到門口的杜瑞兆，眉頭緊皺，「瑞兆，你給我回來，現在是你去添亂的時候嗎？上次，你整了那些事情出來，我還沒跟你算帳，現在你又要去鬧事？眼下你大姊的親事剛談成，難道你要讓人誤以為咱們杜家不講家教嗎？你要置你大姊於何地？」
這個孩子的心是好的，可畢竟年紀小了點，難免做事衝動了些。
「可是，爹，她們欺人太甚。如果這事傳了出去，大姊一樣要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杜瑞兆又氣又急，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杜遠硯臉色又沉了幾分，「這事輪不到你出頭，過來站着。」
無法反抗父命，杜瑞兆心不甘情不願的折了回來，站着不再吭聲。
房間裏寂靜無聲，每個人的眼眶都是紅紅的。
杜遠硯沉吟了一會，突然站了起來，「這事你們都別管，我這就去找一下村長。」
「爹。」杜雅汐喊住了杜遠硯，一臉堅定的道：「爹，這事交由我去辦，我一定讓這些謠言從哪出來的就打哪裏回去。你就在家裏安心等着，姚家那邊你也別擔心，此事，老夫人是知曉的。」
杜遠硯回頭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中似是探究，又似是陌生。
此刻，杜遠硯的確是感覺眼前的閨女很陌生，她以前內向、膽小，現在卻是獨立自主，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張，從來都不用他操心。想到女兒的改變，他不禁算了算日子，終於想起女兒自那次一人上山去採藥後就變了許多。
看着杜遠硯打量的目光，杜雅汐心下一驚，可面上卻不敢有任何的表情泄露，仍舊不慌不亂的回視。
半晌後，杜遠硯終於移開了視線，朝她點點頭，道：「也罷，你去吧。」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傷，家裏一下子全亂了，所以雅汐才一夜之間長大成熟，性子也改變了一些。想想也是有這個可能，畢竟自家的孩子一個個都是懂事孝順的。
她將來要嫁的是大戶人家，要遇到的事情也會很多，這事就讓她自己去處理，當是鍛鏈也好。
「遠硯，這……」邰氏說著便急了，閨女可是當事人，這樣的事情本就應該由他們做爹娘的來為她出頭。
杜遠硯握緊了邰氏的手，搖搖頭，輕聲安撫道：「玉鳳，我們要相信雅汐能夠處理好。」
邰氏明白了杜遠硯的用心，便含着淚點點頭，卻仍舊放心不下，「雅汐，娘陪你一起去找村長。」
「娘，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不行！你一個人我怎麽能放心？」
「娘，你不相信我？」
邰氏搖頭，「當然相信！」
「那就行了，我一個人去，你們都在家裏等我的好消息。」杜雅汐說完，便轉身離開。
邰氏想要追上去，卻被杜遠硯拉住了，「瑞兆，你跟着去看看，不過你可一定不能再衝動了。」
「我知道了，爹。」杜瑞兆點點頭，急急忙忙的跟了出去。
路上，杜雅汐跟往常一樣面帶微笑，行走在村中小路。她明顯的感覺到村民看她的眼神變化，可她卻當作什麽也沒有看見，該怎麽稱喚的還是怎麽稱喚，逢人就打招呼，禮數周全。
「雅汐，你這是要去哪裏啊？」幾個村婦從洗衣場走了過來，笑着招呼。
杜雅汐停下了腳步，甜甜的應道：「我去找村長商量一下藥園的事情，各位大嫂子、大嬸子，我就不跟你們多聊了。以後，有時間你們再去我家裏坐坐。」
眾人聽她說去找村長，便笑着很詭異的點頭揮手。
「那你去忙吧，我們也要回家準備早飯。」
「回頭再聊。」
杜雅汐一走開，村婦們便迫不及待的交頭接耳，指着她的背影，議論紛紛，「你們瞧，她好像一點事兒都沒有，這事看來不像是真的。你們說，她這是得罪了誰？怎麽會有對她這麽不利的傳言？」
「咳咳……」隨後而來的杜瑞兆輕咳了幾句，那些村婦面露窘色，立刻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