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利斯・塞達克的漫畫3
千樫的既有才氣又英俊,受到許多人喜愛的--還是孩子時就被大家敬畏般地寵愛的--哥哥,從某個時候開始變成了令人無法捉摸的、和過去迥然不同的人了。從那以後,吾良對於千樫來說仍然是可以信賴的、和藹可親的、值得自豪的哥哥。但是,千樫有時覺得哥哥並不是真正的吾良--他是第一個可以用剛剛從塞利達那兒學來的被偷換的孩子這個詞準確表現的人。和古義人結婚後,期待着生第一個孩子時,千樫想的是--這也是讀了那本畫冊才得到的妥當的表現。像愛達那樣勇敢地行動--做一件奪回原來的吾良的事。我要代替母親再生一個美麗的孩子。把被偷換了的,不存在了的吾良作為新的孩子生出來……千樫想,那時自己沒有說出來,卻是這樣下了決心的。可是古義人在我的企圖中究竟起了什麼作用呢?這樣一想,千樫就得不出結論了。恍然自己在眺望曾經在霧中的,現在仍在霧中的謎一樣的風景。一直殘留在自己內心的風景……為什麼我選擇了古義人作為換回吾良的新降生孩子的父親呢?細想起來,古義人並不是獨自一人,他是和吾良結合在一起的人。而且,似乎他總是努力去做吾良喜歡的事,成了在吾良的朋友中給自己以特別感覺的人。然而一提到和古義人結婚的事,吾良就激烈地反對。最後自己還是和古義人結婚了,但是並不清楚是什麼引導自己做出這個決定的……現在彷彿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解答。難道是以塞利達的畫冊為線索,才了解自己內心深處的感受的嗎?和這個人結婚正是為了找回真正的吾良而飛到黑夜中去的。也許飛向了錯誤的方向,但我必須趕緊飛到窗外去。不能丟失這個人的蹤跡。因為始終和漂亮的吾良在一起的是這個人。我記得這個人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和同齡的吾良去了"outsaidoverthere"外面很遠的地方,經歷了恐怖的事情后,於半夜三更回來時的情景。現在回想起來,在那個夜晚以前,吾良就一點點地在變了。但是從那天夜裏之後,吾良去了無法回頭的地方……在神秘的地方過了兩三天後,吾良回來了。半夜在佛堂的院子裏輕輕叫了自己幾聲。因為住在離佛堂不遠的房子裏的住持的長女還沒有睡,所以我必須輕手輕腳的。從前一天晚上開始,我就一直側耳傾聽着外面的動靜。為了不出聲響,千樫輕輕打開了佛堂的門,微弱的燈光從自己腋下射了出來。少女看見兩個可憐的少年站在面前。看見他們那狼狽而疲倦的樣子,就連小小年紀卻很冷靜的千樫也看不下去了。記憶雖然不如感受得那麼深刻,但千樫還能想起少年們後來做了什麼,自己幫他們幹了些什麼。兩個人做不得不做的事情時,也是慢吞吞的。令在旁邊照料的千樫焦躁的,更多的是困惑的目光看着他們。為了給去後院的吾良他們照亮,千樫打開了後窗,關上了通向前院的門。她似乎理解他們要做避人耳目的事。百日紅樹根就像**裸的動物,上面放着個石臼,還有根導水管。千樫拿來兩套吾良的衣服和兩條浴巾,放在不遠處的外廊上。當時浴巾還很稀罕,是母親擔心戰後物資匱乏,為肺結核療養的父親準備下來的。吾良洗澡時,不用這浴巾心裏就不痛快。吾良只回頭瞅了一眼千樫,而那位朋友卻低着頭,背朝着千樫。當著窗戶里千樫的面,吾良脫光了上身,洗了身體。旁邊站着的朋友也學着吾良的樣子洗了起來。兩個人用不知是什麼的布使勁兒搓着乾瘦的肩,癟癟的胸脯和脖子,以及滿是褶子的圓鼓鼓的肚皮。他們手裏拿的不正是他們的運動衫嗎?脫下的衣服堆在腳邊,夜色矇矓中,個頭相差十厘米的兩個人並肩站着,就像兩個腦袋尖尖的小黑鬼。他們在石臼的水裏洗了頭,頭髮濕了以後腦袋就成了這個形狀。吾良不在乎地脫掉內褲,朋友也脫了。千樫當時想,大概他們已經累得忘了羞恥吧。千樫隱約看見了他們的小屁股。還看見了像嬰兒的小拳頭那麼大的睾丸以及從腹部伸出來的手指似的**。吾良和朋友用浴巾擦乾了身體,朝外廊這邊走過來,穿上乾淨的襯衫和褲子。千樫看見他們的臉色非常嚇人。她回到佛壇邊上自己的床鋪里,把被子蒙在頭上,聽着自己的呼吸聲。她越加可憐邁着沉重腳步走進佛堂里來的那兩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