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漠來客
第六章:大漠來客
人生的旅途中有着無數的岔路口,你會時刻面臨著艱難的抉擇,誰也不知道它通向哪裏,沿途的風景美麗與否,前行的道路是否暢通無阻,這一切都有老天爺主宰,至於會到達天堂徉或是地獄,就看你面對艱險時所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剩下的就看先人是否保佑,前世是否積德……
一九三六年秋末冬初,中國工農紅軍挺進河西,攻克一條山、鏖戰古浪峽、喋血高台城、兵敗倪家營,在祁連山演繹了一出出驚天地泣鬼神的悲壯鐵血劇,甘光復那年才二十歲,已經從北平清華輾轉到延安,成了一名紅軍戰士。書書網更新最快
一九三七年初春的一個傍晚,沙漠裏放羊的李五老漢神色倉皇地進了甘家大院,直接找到甘光復的母親蔣雪晴嘀嘀咕咕說了半天又匆匆離開。夜深人靜,李五老漢領來了一位身負槍傷面色蒼一臉麻子的教書先生,自稱姓王說是甘光復父親甘民保定陸軍學堂的學生,家中遭難特來投奔老師。
甘光復的母親蔣雪晴也是明白人,熱情款待之後說:“王先生,你既是我家先生的學生,理應住在我家,但一來家中多為女眷,恐有不便,二來,人多嘴雜,難免流言碎語,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話,暫住到壽鹿山的三清觀,主持道長是我家世交,那兒清靜悠閑,你先住上幾日,當家人在天水駐防,我安排人快馬送信估計十來天就能趕回來,你看如何?”
“師娘說的極是,一切聽你吩咐便是。”
於是,趁着夜色,老甘家連夜派人把王先生送上了壽鹿山。
甘光復的父親甘民在鄧寶珊將軍麾下新一軍任團長,見到家中來人並未急着趕回,而是派心腹部下護衛星夜兼程送回了兩份書信。
一封寫給家裏,一封寫給壽鹿山的雲歸道長。
老甘家收到家書沒幾天,壽鹿山上的三清觀便放出話來,說雲歸道長要閉關靜修,務請鄉親們最近不要打擾云云。
壽鹿山三清觀的紅毛老道法號雲歸,道行極高,據說與其祖師爺張天師不相上下,至於他的真名實姓則無人知曉。
雲歸道長相貌清奇,左臉頰有塊胎痣,上面長一根三寸長棕紅色毛髮飄飄然帶幾分仙氣,所以鄉親們背地裏都稱他為紅毛老道。
紅毛老道不僅道行極高,而且有一手極為高明的道家功夫,至於是【葵花寶典】還是【紫陽神功】就無人知曉啦,反正老甘家的每一位‘舅爺’都會得到歷代三清觀道長的指點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實。相輔相成,雲歸道長在治療跌打損傷方面有高深的造詣和獨家秘方,對十里八鄉的鄉親們都會有求必應,只是他經常雲遊四海,難覓仙蹤罷了。
甘家灣村那時也不太平,常常有國民政府的官員和馬步芳的官兵騷擾,通緝捉拿潰散的紅軍將士,鬧得風聲鶴唳,雞犬不寧。
甘家灣的保長李大爺得到‘舅奶奶’的指示,派出心腹之人,最近也有意無意在壽鹿山下路口附近牧羊放牛,砍柴打獵,遇到鄉親們上山便好言勸回,遠遠看到政府官員或者官兵有登山的跡象,便會抄小道提前到三清觀通風報信。
三個月後,這股黑色的沙塵暴逐漸平息了下來,甘民從天水回鄉探親,紅毛老道也出關入世,攜王先生到甘家大院做客。
盤桓幾日,甘民便帶着王先生返回了天水,一個月後,王先生出現在延河邊的寶塔山下。
這個王先生就是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副總指揮、共和國的開國元勛王樹庚大將,外號‘棚麻子’。
甘民不知道,那時候在北平求學的兒子甘光復早已投奔到了延安!
甘光復於一九三四年到北平清華大學歷史系讀書,次年由清華大學地下黨支部書記蔣南翔為介紹人加入了中國**,與姚廣克、呂若謙、薛敏(女)、陸璀(女)、黃紹湘(女)等人同學
甘光復等一批學運骨幹不滿國民政府喪權辱國消極抗日的不作為行為,於一九三六年春,受地下黨組織委託,秘密到達延安。
這大概是第一批投奔延安的愛國學生,他們受到了中-央領導和延安軍民的熱烈歡迎,由於有地下黨組織的介紹,所以政審就容易多了。很快他們就分別走上了陝北蘇維埃政府的機關與學校等不同的工作崗位,只有甘光復鐵了心要當兵,最後到中-央保衛局警衛連做了一名文書。
令人頭痛的是這廝並不安分於寫寫劃劃的文案工作,一直嚷嚷着要下到班排做一個扛槍的戰士,局長周興大手一揮:“那就讓他到一排一班鍛煉鍛煉,我就不信一個細皮嫩肉的學生崽能受得了那個苦,過兩天還不哭着喊着回來!”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在那伙經過兩萬五千里長征洗禮的老兵窩裏,甘光復混的如魚得水異彩紛呈。徒手格鬥、木槍拼刺(這廝用木棍)竟然在一班找不到一個對手,實彈射擊也不含糊,五發子彈三次考核分別為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環,要知道一班的平均成績也就在四十二環上下,只有班長才能達到這個水平。當然,到以命相搏血與火的戰場,十個甘光復也不是一個老兵的對手,畢竟甘光復是初出茅廬的菜鳥,但這已經足夠得到老紅軍們的欣賞與認可了。
一班長李虎找到一連長興國老鄉劉砍山大倒苦水:
“連長啊,你看我還有臉嗎!”
劉砍山往李虎身後一望說道:“沒看到,叫褲子擋住了。”
“連長啊,你可是一連的一把手,現在把我的褲子扯下去丟人,你可露臉了。我求求你了,看在咱哥倆還有點交情的份上別這樣玩人行不行。”
“咦,嗑瓜子嗑出個臭蟲來,稀奇事啊!有話就說有屁快放,少他媽陰陽怪氣的煩老子。”
“連長啊,還不是那個你叫我照顧照顧的學生崽甘光復嘛,你哪裏找來扮豬吃虎的貨色呀,那小子到咱一班沒幾天就把弟兄們一鍋端搞得灰頭土臉,他不照顧我們就已經燒高香了,要不是三十里鋪哨卡駐防人少僻靜,我他媽早就投延河餵魚,上寶塔弔死,沒法活了啊!”
“耶!能叫你這頭老虎吃癟的人我還沒見過,快說說看咋回事?”
……
保衛局周興局長仔細盯着甘光復檔案的親屬關係一欄:
父親,甘民,國民黨黨員,國民革命軍新一軍某團團長。
沉思良久,周興抬頭對眼前的劉砍山和李虎說道:“一切照常,密切關注,待上級重新政審后再決定去留!”
周興又親自找甘光復了解情況后感嘆道:“人比人沒法活啊,誰叫這廝從小就拆卸組裝槍械如玩積木,放槍打靶似扔炮仗,他和別人不在一條起跑線上呀!”
半年後甘光復的檔案袋裏又多了一張政審材料:
……思想單純,政治可靠……。
蔣南翔於一九三六年八月。
既然可靠,就要大膽使用,次年年初,褪毛的菜鳥甘光復已提升為警衛連一排副排長(后改名為特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