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十一章新婚之夜】
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姜璿伸手撫過靜姝的額頭,溫聲道:「我之前已經跟大嫂說過,一會兒她們不會再過來了。天氣較熱,一會兒我出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房,你便先梳洗沐浴了休息即可。」
這樣的天氣,一整日穿戴着鳳冠霞帔,雖然花轎、房裏都備了冰桶,涼爽得很,但靜姝的額上還是有些微的濕,所謂「美人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那也不過一說而已。
靜姝點頭,頂着這麽重的鳳冠,着實不是什麽舒服的體驗。
不過她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表達一下自己對他的關心,便道:「你也不要飲太多酒了,早些回房。」
姜璿聽到她的話,那原先正常的笑容立時變得有些奇怪起來,眼睛眸色都深上許多,他低頭,咬了咬她的耳尖,低聲道:「自然,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不過是應付一下他們便會回來陪你。」
靜姝的臉「轟」地一下只覺得熱得滴血,猛地推開了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腦子亂鬨哄的,想着說點什麽,便顧左右而言他的道:「好、好重,這個鳳冠壓得人脖子都好痛……」
姜璿看她驚羞慌亂的模樣,真真是可愛至極,忍不住低低的笑了笑,伸手按了她的肩,另一隻手便去幫她卸那鳳冠,「嗯,別動,我幫你先卸了去。」
靜姝扭頭,不意扯到頭髮,一陣疼痛傳來,她輕呼一聲,然後便聽到姜璿低低的似乎極愉悅的笑聲,她齜了齜牙,先時的羞澀慌亂倒是全沒了。
姜璿一邊道:「讓你別動就別動。」一邊幫她小心的卸了鳳冠,放到桌上,再仔細的抽走她束髮的發簪,發側固定的小梳篦,讓濃密的黑髮直直披散下來,最後還幫她揉了揉頭頂和兩側。
靜姝頓時輕鬆了不少,她呼了口氣,「這個鳳冠也太重了些吧,做新娘真不容易……唔,脖子都要斷了,不過好在只有一次……」又嘀咕道:「聽說皇後娘娘的鳳冠足有十斤重,每年祭祀、節慶佳日都要戴了主持活動,這一戴就是一整天,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姜璿的目光閃了閃,心裏又有些好笑,放在她頭頂的手便滑到她的脖子上,力度適中的幫她按了按脖子,不得不說他的力度控制得太好,酸痛中又有說不出的舒爽,靜姝原本還在嘀嘀咕咕的,此時也忍不住「唉唉」了兩聲。
姜璿手裏握着她細細嫩滑如凝脂般的脖頸,低頭看她微眯了眼如小貓般慵懶舒適的表情,看她長長的睫毛顫動,紅唇微啟,心裏的熱度往上涌了涌,他側過臉,暗嘆了一聲。
自己一會兒還要出去待客,此時若是忍不住開了個頭,真的還不知道舍不捨得再出去,罷了。
他幫她按了一會兒,柔聲道:「一會兒讓千梅千雪她們進來服侍你,記得要泡了沐浴湯藥,不可偷懶,你今天一整日下來,必是很疲累的,明日又要一早起來行斟茶禮,之後又要入宮,不比今日輕鬆。」
靜姝覷了他一眼,知他關心自己,可聽着這話卻忍不住想起原夫人的話和那些藥膏,那腦子裏想的就歪了去,原本恢復正常的心又不正常的怦怦跳起來,忙搖了搖頭,見姜璿用略有些不解的目光看向自己,哀嘆了一聲,推他道:「你快出去陪客人吧,不然大嫂她們還不知心裏怎麽想呢,我一定會好好休息的。」
姜璿覺得她有些古怪,但他的小姑娘本來就古怪,今日又是新婚夜,更加古怪些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他笑了笑,不再理會她變來變去的情緒,低頭在她的額上印了兩吻,便在靜姝的催促下出去了。
姜璿離開,靜姝的大丫鬟秋蕊千梅千雪還有幾個眼生的丫鬟都進來了。
碧萱早已嫁了人,如今作為陪房也跟着過來肅郡王府,做了管事媳婦,幫靜姝管着外面的事。
此時眾人進來,顯然姜璿已經吩咐過了,並未對靜姝已除了鳳冠有絲毫詫異,反是有條不紊上前來或是服侍靜姝,或是去準備沐浴用水等等。
秋蕊幫着靜姝除了大紅喜服,一個小丫鬟端了一碗燕窩粥一些點心上來,靜姝因着早上用了原夫人的湯藥,並不會特別覺得體虛乏力,但一整日都沒有吃東西,還是覺得餓的,便接了過來,簡單用了些。
墊了肚子,便去了隔壁浴間沐浴,那裏丫鬟們已經準備好浴湯,浴湯微微漾着碧色,上面浮着一些新鮮花瓣,冒着淺淺的霧氣。
靜姝沐浴向來不喜丫鬟在旁服侍,眾人皆是知道她的習慣的,備好浴湯,將她的中衣置於一旁便低頭退到了屏風後。
靜姝這才除了衣裳,踩着木台階踏入了大大的浴桶中,滑入水中。
水溫剛剛好,水面漂浮的花瓣因着靜姝的進入而打着漩渦,在朦朧的水霧中顯得格外水嫩鮮靈,還隱隱散發出清新的香味,靜姝感受着水溫和清香,嘆息一聲,只覺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今日一日的疲勞也一掃而光。
她慢慢在浴湯中調息着呼吸,不自覺地運起了平日浸葯浴的心法,如此整整浸了小半個時辰,直到浴湯已是涼透,丫鬟在屏風後輕聲提醒,她才慢慢起身,拿了布巾擦了身子,穿了中衣,重新回到新房中。
秋蕊上前用布巾幫她細細吸乾了頭髮,肌膚上抹上凝膏,這才扶了她回床上歇息。
靜姝躺回到床上,因着太過舒適,也或許根本就是特製浴湯的作用,竟似完全忘記了今日乃是自己的新婚之夜,迷迷糊糊間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姜璿是在一個多時辰後回到新房的,其實這個時候客人並未全散去,他陪飲了一圈便先回來了,眾人或是頗有眼色,或是因着他平日裏冷厲的性子,並不敢攔他。
姜璿掀開帷帳,就看見靜姝睡得安穩,黑髮如緞般在枕邊散開,更映襯得她肌膚如雪,白皙中又微微透着粉色,長睫輕顫,紅唇微翹,美得動人心弦,說不出的讓人心動。
姜璿伸手,卻在離靜姝面頰一寸距離時停了手,生生收了回來,嘆息了聲,轉身便去了隔壁沐浴。他剛剛急着回來看她,連衣服都還未換,滿身都是宴席上的酒味雜味。
待他沐浴完,又抹乾了頭髮,再次掀開帷帳,只見靜姝換了個側睡的姿勢,卻仍是呼吸平穩,半點未有醒的跡象。
姜璿看着靜姝睡得美好安穩的樣子,無聲的笑了笑,今日是他們的新婚夜,他可半點沒有做柳下惠的打算,更何況這一日是他忍了很久、等了很久的日子,他們婚事提前,也是他求了皇帝才得來的。
他俯下身,伸手撥開她散落在側面臉頰上的頭髮,低頭吻了下去,不過是極輕極溫柔的吻,只是輕啄淺咬,一點點滑下去。
靜姝感覺到臉上痒痒的,嬌嗔了一句什麽,然後伸手去撥那讓她痒痒的源頭,卻是被姜璿一把抓住,順勢拉了她過來,抱了她入懷中。
靜姝這才被驚醒,嬌呼了一聲,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那聲音已經被姜璿吞了進去。
姜璿也知她是在半夢半醒之間,怕驚嚇了她,並不敢太過魯莽,只是細細的安撫着,慢慢引導着她,讓她未全醒便又意識逐漸迷失在情動之中。
不過靜姝也沒有那麽好糊弄,她雖原本就意識模糊且還有那浴湯安定情緒的特殊效果,但睡夢中感覺到被親吻還是受到驚嚇,不禁有些驚慌的掙扎着去推姜璿。
姜璿察覺到她的驚慌,停止了親吻,卻仍是抱着她,看她睜開眼,眼神渙散很有些驚恐慌亂的模樣,心中微微詫異,但很快伸手撫着她的鬢髮,安撫道:「姝兒,姝兒,別怕,是我。」
靜姝喘着氣,定了好一會兒神,然後睜着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姜璿,像是才被驚醒似的慢慢認出他來,眼神也慢慢恢復平靜,可她的心仍是怦怦跳着,因着剛剛那突然而至的恐懼仍是心有餘悸。
靜姝扁了扁嘴,莫名就有些委屈,微微紅了眼圈,看着姜璿低聲道:「淮之,你做什麽嚇唬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