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訪談:變臉作家的不變追求(1)
2003年2月9日《北京日報》■採訪者解璽璋□受訪者柯雲路節前,在一次由幾家單位主辦的中華文學人物評選中,柯雲路被命名為"最能變臉的作家"。這似乎代表了近幾年來人們對柯雲路寫作生涯的某種認知。此前的柯雲路長篇小說《龍年檔案》研討會也傳達了這樣的信息,有人說:"原來那個寫《新星》的柯雲路又回來了,他那種憂國憂民的意識,那種關注國家民族命運的憂患意識又回來了。"有人甚至用了"浪子回頭"來形容柯雲路給人的新感受。農曆臘月二十三,俗稱小年,天上飄着細碎的雪花,柯雲路剛從陝西參加電視劇《龍年檔案》的開機儀式回到北京,我們相約在東方花園酒店的咖啡廳見面。我希望這次採訪能增進我對柯雲路的了解和理解。我的採訪就從"變臉"開始---■你對"變臉作家"這個稱呼怎麼看?□前兩年說我是有爭議的作家,現在又說是"變臉作家",我就當作一個好玩兒的事。■你是覺得這些年確實變化很大,還是覺得根本沒有變化?只是外人覺得你有變化?□外人覺得我有變化,其實我大的面孔肯定是一張,我就是一張臉,我這張臉就是比較喜歡關心社會呀,人類呀,人性呀,這些重大命題。我的興趣除了文學以外,對哲學、經濟學、心理學呀,也感點兒興趣,比較雜,又不願意重複,所以,經常是寫完這個還寫那個。但人們習慣定位,你是寫小說的,你寫非小說的東西,他們就覺得比較奇怪。■從寫作的角度,你覺得自己有什麼變化嗎?□其實我在文學之內一直在追求變化,前幾年我的幾部小說,從文學的角度說,其實是想先鋒一些,像《蒙昧》、《黑山堡綱鑒》、《那個夏天你幹了什麼》,幾部有關"文革"的小說,我都想和《新星》、《夜與晝》時期不一樣。寫純文學比較寂寞,我寫的又是"文革"題材,所以,媒體不會特別關注,又處於我的敏感期,社會的關注是很弱的,人們可能沒有過多注意,但從文學上講,是20多年來,我在文學創作中最重要的作品。■大家覺得你有變化,是不是因為你以前寫《新星》、《夜與晝》那樣的作品,後來去寫《大氣功師》之類,現在又寫《龍年檔案》,那天的座談會上,有人說你是"浪子回頭",有點開玩笑的意思,他們可能是覺得你曾一度離開純文學領域,現在又回來了。□這幾個月總有媒體記者就這個說法問我,我其實沒什麼想法,那不過是出版社為了炒作的一種戲說。我有時很願意跨學科,以後我還是以文學為主,但也還是要跨一跨。■我記得你在寫完《夜與晝》之後,是不是說過改革題材也要寫三部曲?□對,寫了《夜與晝》,又寫了《衰與榮》,實際上是京都三部曲,還有一部《滅與生》,我沒有寫。■那為什麼?□就是變化了,我覺得我在這個題材中寫得太長了,當時我就寫了一部書,對我來說是一個變化,叫《嫉妒之研究》,當時登在《小說家》上,那時我想迅速地提高自己的表現手法,表現能力,如果不是後來被人體特異功能研究擋住的話,文學探索會一直繼續下去。■那是什麼時間?□《嫉妒之研究》是1988年寫的。■後來你怎麼接觸到你所說的人體特異功能研究這個題材的。□說來很簡單,我一直對哲學的東西挺喜歡的,那時聽到一些關於人體特異功能研究的情況,我是把它當作哲學命題來看待的,我想,這是否可以改變我對時空以及相關問題的看法。我對這個問題做過很認真的研究,而且,我至今對這種研究不悔,我覺得當下中國研究這個問題有點奢侈,不合時宜,再過些年我還會研究。■你的寫作轉移到現實題材上來是不是和這有關係?□應該說轉移到文學上來,轉移到文學上來還有一種選擇。像"文革"題材,你也可以說它是歷史題材,"文革"題材我寫了一些,現實題材我寫了《龍年檔案》,還會再寫一些,下一段我的寫作,第一是文學,第二主要是寫現實題材。我對現實的東西,近代、當代歷史的東西,比對古代歷史的東西,從文學講更感興趣。■我記得有一次你說,你想搞一個跨很多學科,非常宏大的東西。□我後來寫了一部書叫《人類時間》,這部書也不是為市場寫的,你都不知道吧,改革出版社出版的,寫的是文化人類學。這個學科在中國還不是顯學,大家都不注意。那本書上下冊,我送了陳曉明。他說,你這本書可以評教授了。■你一直在寫東西,不過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影響大的只是幾個點,而每個點又不一樣,就覺得你變化很大。也許你覺得變化並不大,還是有一以貫之的東西。其實我倒是覺得,從你對現實的認識,從寫作的風格上看,《龍年檔案》和《新星》、《夜與晝》還是一樣的。□大的路數還是有相同的地方。■不屬於你所說的探索式的寫法。□它是這樣,前些年的探索,有些成果被我用在《龍年檔案》裏,我希望,用最少的語言傳達最多的社會、人性、情節的要素。比如"月是故鄉明",我很喜歡這句詩,我認為這是唐詩中最佳詩句之一,景寫了,情也寫了,哲理還寫了,話又很白,寫在小說里大家會認為是句白話,口語,但這裏東西最多。我在《龍年檔案》裏就想用這種方式寫作,最初想寫七八十萬字,後來我想,一定要寫得短一些,寫了不到五十萬字,又刪成三十八萬字,描述全部都不要,心理分析全部都不要,通過最簡單的言行能把人物帶出來,我想寫個嚴肅的東西,但比那些通俗、懸念的東西還要好讀,要做這樣一種探索,在這一點上,《龍年檔案》還有一點兒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