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敲里嗎
“凱因先生，我很期待我們的下一次約會。”艾爾米亞白皙的臉蛋上泛起一陣緋紅，她穿着淺綠色的晚禮服，坐在馬車上，皎若白藕的脖頸上綴着典雅的海藍色寶石，看上去非常明艷動人。
“我也很期待，美麗的艾爾米亞小姐。”王愷微笑頷首。
絕大多數人類都是視覺系動物，這一點無分男女，其中年輕人尤甚，因為這個年紀的人還無法透過人的皮囊，看穿本質。
王愷或者說是凱因的相貌不僅繼承了星家族的優良基因，甚至還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哪怕放諸俊男靚女成群的貴族中，都算是十分出彩了。
再加上與尋常貴族少年截然不同的有趣談吐，使得他縱然有一些無禮舉動，卻依舊不顯得粗魯，反而更讓人覺得他洒脫不羈，有種如同毒藥般的致命誘惑。
其他這個年紀的貴族少年，坐幾趟蒸汽飛艇，出幾次遠門就算是了不得的經歷了，和艾爾米亞交談，除了刻意討好便是吹噓自己那平淡如水的談資。
而王愷——他曾經跨越了無數光年的距離，他的見聞廣博，哪怕在那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仍舊能夠排在前列。
兩兩相加，他還沒怎麼發揮，那艾爾米亞小姐看待他的眼光就跟小迷妹似的了。
馬車噠噠噠離去。
他的父親亞當伯爵來到了他的身後，理查德亦步亦趨，忠誠得宛如一條老狗。
亞當冷嘲熱諷道：“我的兒子恐怕這輩子也只能靠這張臉來吃飯了，索性不是廢物，對家族還算有價值。”
王愷嗤笑道：“宴會上父親大人你的情婦可是對我青睞有加，如果你不想要一頂綠油油的帽子的話，以後說話請注意些。”
亞當語塞，哼了一聲，轉身的瞬間，臉上卻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這渾小子。
理查德恭敬地向王愷行了一禮：“審判者大人的禮物已經安置在馬車上了，少爺您是想回愛麗舍大樓呢還是童話鎮的莊園？”
王愷理所應當道：“當然是童話鎮。”
“好。”理查德正欲轉身，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輕聲道，“少爺您的魅力自然毋庸置疑，可桑德拉女伯爵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桑德拉女伯爵就是他父親的情婦，這年頭，用一句貴圈真亂來形容海都的貴族圈子，恰到好處，這也是王愷不想跟艾爾米亞結婚的原因。
誰知道這幫性情“開朗”的貴女以後會不會出去做頭髮，給自己戴上一頂泛着綠光的帽子？
王愷：“......”
他忍俊不禁道：“我就開個玩笑。”
不過此時，他也才意識到自己的相貌居然真這麼出挑。
就他個人，倒是對自己的外表沒多大講究，以前自己執行星球勘探任務時，除了用來宣洩生理需要的“合成人”還有艦載人工智能蕾娜以外，整天連個人影都看不到，而合成人也不會在例行公事般躺在床上時，還會因為你長得丑，沒刷牙之類的因素，而表示拒絕和你進行交配活動。
回去的時候，王愷仍舊乘坐馬車，那副騎士甲與長劍就擺放在王愷的身旁。
等到了鎮上時，王愷下意識向小河中看去，卻仍舊沒有看到那條人魚的身影，彷彿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幻般。
回到庄園裏后，他招呼了一聲機械僕從便開始用晚餐。
宴會只是一種社交場合，所以千萬不要指望在那裏填飽肚子，當然，如果你足夠不要臉，還是可以趁着別人都在端着紅酒交談時，自己大啖大嚼。
吃過飯，王愷徑直前往了露娜的卧室，推開門就看到小丫頭撐着腦袋坐在桌前，兩條塗滿藥水的大白腿裸在外面。
他躡手躡腳走過去，發現小丫頭已經睡著了，怪不得自己回來時沒到外面去接他。
“欸，哥哥你回來了。”露娜突然迷迷糊糊睜開眼，小聲道，“你見到審判者大人了嗎？艾爾米亞小姐好看嗎？”
王愷輕笑道：“上床睡覺去吧，明天再跟你說。”
露娜像只樹袋熊一樣環抱住了他的胳膊：“可是小娜想要聽故事啊，哥哥帶我到屋頂，我們一邊看星星一邊講故事好不好？”
王愷臉一黑，熊孩子真難哄。
他無奈道：“走吧。”
王愷抱起輕飄飄的小丫頭，打開窗戶，爬上莊園的三層樓頂，此時的夜空中，漫天繁星點點，前面還能看到莊園前面的石質哨塔，大半夜仍舊燈火通明，隱約能夠看到窗戶邊守衛的影子在窗邊閃爍。
“妹，你未來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王愷坐下來，任由露娜靠在他的肩膀上。“先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就給你講故事。”
露娜疑惑地眨了眨大眼睛，不假思索道：“當然是要成為史詩甚至傳奇境的強者，為星家族重奪開拓者之名了。”
“那是父親希望你做的，不是你自己。”王愷輕輕搖頭，“借為你好之名，強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未必就一定就對。”
“可父親不會錯的。”
“人總有錯了，才會知道對的含義。”王愷語氣微頓道，“你還年輕，錯一錯沒關係的。”
露娜長嘆了一口氣：“可家族已經不年輕了，從小父親就說時不我待......”
王愷搖了搖頭，輕聲道：“別提他了，他現在已經不是你的父親了，他是無數個星家族的老祖宗們的聚合體，無數人壓在他的肩膀上，所以你別把他想得那麼好了。妹，活成你期望的人，而不是活成別人期望你活成的人，哪怕這個人是父親大人。”
露娜眨了眨眼，想要反駁，可看到王愷那雙認真的眼睛，便鄭重地點了點頭——儘管心中仍舊不以為然。
洗腦教育是那麼容易被衝散的嗎？
假如不是他來到王者大陸這十二年的經歷對比他之前的經歷，就如一瓢水與滄海的差距那麼大，他現在恐怕也會像他父親一樣。
他嘆了一口氣，很明顯明白了這些，於是揉了揉露娜白色的柔順長發，輕聲道：“無論怎樣，哥哥都支持你。”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漸漸拉長，他沒注意到，他那漆黑的影子突然咧開了黑洞洞的嘴，發出無聲的怪笑：“殺你你也支持嗎？”
“人世間的醜陋情感，是一切懦弱的根源，你這愚蠢的廢物。”
“好在，你越死弱小，我就越容易藉助你的身體而復生，到時候……所有背叛者，都得死！吾神，也將重新君臨天下！”
……
王愷給露娜講了一個小紅帽的故事，不知不覺，露娜就睡著了，她太累了，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露娜每天的休息時間都不足六個小時，這對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來說，不可謂不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將露娜放回她的床上，仔細掖好被角，王愷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藉助油燈銼了一個小時槍管，困意襲來，他便也熄燈睡去了。
睡覺前，他慣例進行了一個小時的冥想，可收效甚微，明明湧入體內的魔道力量並不少，但他的身體就像個千瘡百孔的漏子，能留下來的魔道能量十不存一。
他總感覺家族對自己和露娜的待遇有些異常，以前他單純沒察覺，可覺醒之前的記憶后，種種蛛絲馬跡匯來，越來越多的問題暴露出來。
比如他父親對他看似冷嘲熱諷，但容忍度卻是相當之高......
想着想着，王愷也便睡去了。
......
後半夜，他是被一陣宛如咚咚咚的腳步聲驚醒的，就像一個穿着厚實皮靴的男人，不加任何掩飾的聲音。
聲音並未有接近的意思，而是不斷地在院子裏兜圈子。
“什麼動靜？”王愷皺着眉頭爬起來，將桌上的左輪槍揣入懷中，摸索着走出了房門。
循着聲音走進院子，掃視了一圈，花叢林木，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可問題是，在這種地方，是怎麼發出那種“咚咚咚”的腳步聲的？
王愷的睡意瞬間消散，一隻手已經摸進了懷中的左輪手槍。
他的目光不斷地打量着四周的風吹草動，突然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駭然之色，只見在草叢裏，一隻慘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是一隻玩偶，有着慘白的面孔，塗著猩紅的嘴唇，更重要的是，那雙眼睛彷彿帶有生命般，正充滿怨毒地盯着他。
王愷面無表情盯着這一幕，背後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冷笑道：“裝神弄鬼。”
隨後，轉身向卧室走去，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對付野獸敵人他在行，可當初在陸軍學院裏，他可沒學怎麼對付這幫一看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玩意兒。
他暗暗道：“或許是有人在幕後導演了這一切，必須時刻提高警惕。”
他回到卧室，迅速關上了房門，正想取下那把審判者送給他的附魔長劍，回頭的瞬間，卻駭然發現，自己剛剛看到的那隻玩偶此時此刻，赫然就坐在桌上。
它那慘白的眼眸與他四目相對，一股子寒意湧上心頭，隨後，王愷便看到那玩偶裂開了一張黑洞洞的嘴，脖頸的縫合線處，溢出了一大灘散發著臭氣的血漬。
它在笑！
且近在咫尺！
“我敲里嗎！”
王愷的手上陡然升騰起一道湛藍色的火焰，一拳便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