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一塊小木板
第376章一塊小木板
歐陽詢猛地轉過臉,眼神冰冷如刀,刺的瘦削男子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你個蠢貨,不放他們走,你還要怎地?張振岳是何等聰明的人,他既然敢來,就早有後手,若是我們敢動手,你信不信先死的一定是我們?更何況,殺了他又如何,對我們有什麼好處?你真的以為張家盛怒之下,我沒還能活得下去?到時候,為了安撫張家以及齊王府和定遠侯府,主公一定會把我們送出去讓對方砍。跟張振岳比起來,我們算什麼東西?連螞蟻都算不上,這口氣只能忍着......”
“既然如此,那他為什麼還把東西交給我們?”
“張振岳是個聰明人,恐怕這裏邊的事情他就算不全都知道,也推測個八九不離十了。他把東西扔給我們,那是他不想給自己和張家惹麻煩,事涉皇家,他恨不得看熱鬧不怕事大呢,他會真的蠢到把自己和張家卷進來?”
歐陽詢一屁股靠在石頭上,不斷摩挲着涼涼的石面,“先不要管張振岳了,吩咐下去,誰也別去招惹他。當務之急,是如何以最穩妥的辦法將得到的東西交給主公。主公花費巨資養了我們十幾年,可不是讓我們享受的,要是誤了主公大事,下場你們是知道的。”
星月下,眾人全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對於那位幕後的主公,大家都有着很深的懼意。瘦削男子凝着眉頭,小聲道:“頭領,咱們直接撤出薊州,回去不就行了?東西已經到手了,幹嘛還這麼小心翼翼的?”
歐陽詢眉頭微跳,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子無名火來,也不見他有什麼徵兆,竟然直接站起身,一腳踹在了瘦削男子的腹部,疼的對方直抽搐。歐陽詢寒着臉,眼中絲毫不掩飾心中的厭惡和輕蔑,“你一直在質疑老子的決定,老子對你一忍再忍,可你不要蹬鼻子上臉,別以為身後有人,老子就不敢動你。你知道主公下一步計劃是什麼?說撤就撤?亦或者,你當那個張振岳是傻子?除了張振岳,又有多少人在盯着這件事,你知道么?東西一定要交到主公手上,但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你明白?”
歐陽詢渾身散發著一股殺意,瘦削男子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敢質疑一句,歐陽詢一定敢下狠手的。他聰明的選擇了而閉嘴,只是心中卻一陣腹誹。這裏是薊州,是歐陽詢的地盤,可等回到京城,再報仇不遲。
至於歐陽詢如何將東西送出去,暫且不提。此時走在街頭的張戎也不得安寧,一離開歐陽府,唐嫣卿就忍不住逼問起來,“公子,你剛才是什麼意思?就這樣輕易將那些東西交給了對方?”
“唐姐姐,我知道你報仇心切,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留着那些東西又有什麼用?事涉什麼,相信你們心裏也有數,有些事情不該摻和的,至少不應該以這種方式去摻和,如此輕易把自己攪進去,對我們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唐嫣卿眼角微紅,很快便沉默了起來。其實她也清楚,張戎說的很有道理。看長條錦盒中放的東西,很明顯事涉宮中秘聞,一旦涉及宮中,很多事情就不好處理了。宮裏的事情,不能以簡單的對錯來判斷,一個處理不好,就有可能人頭落地。十多年前,唐家滿門被殺,付之一炬,也都是因為這件事。
突然停住腳步,唐嫣卿臉上的神色變得堅定起來,她看着張戎,有些執拗的說道:“公子,其他的都可以聽你的,但是歐陽詢......必須交給我,我要殺了他......”
“怎麼?”張戎微有些愣神,唐嫣卿握緊雙手,眼中滿是恨意,“我認出來了,就是他......那夜就是他帶着人殺我父親,滅我全家,我記得的,他的笑聲一直都沒變......”
原來如此么?張戎笑着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唐嫣卿,如果連這點要求都滿足不了她,那他張小公爺還算男人么?
“你放心,歐陽詢是你的,我向你保證,會親手將歐陽詢提到你身邊,任你處置!”張戎拉住唐嫣卿的手,只覺得她的手心一片冰涼。
柳薰兒一邊聽着,一邊想着心事,“公子,你什麼時候找人查過那個廚子?還有,歐陽詢的筆跡,我們怎麼不知道?”
“呵呵,你們還記得晚飯時,我朝窗外扔了一些垃圾么?我就是那個時候將紙團藏在垃圾中,將消息傳遞出去的,具體做這件事的是莫舞!”張戎將兩隻手放在後腦勺,用力的伸了個懶腰,“其實,莫舞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的,還記得那個盯梢的尾巴么?根據莫舞傳回的消息,那條尾巴最後也進了歐陽府!現在,你們明白了吧?若是沒有後手,本公子腦袋進水了,領着你們入虎穴,本公子可怕死的很呢。”
唐嫣卿和柳薰兒全都歪着頭,她們在張戎的臉上彷彿看到了兩個字,奸詐。真的太奸詐了,這傢伙居然在眼皮子底下做了這麼多事兒,二人竟然毫不知情。唐嫣卿和柳薰兒自認為也算是行走江湖的老手了,可不知不覺中還是被張戎蒙在了鼓裏。張二錢,簡直是算計人的祖宗。
“哼,公子,你挺沒良心的,這事兒還瞞着我們,我說你之前怎麼那麼鎮定,還以為你是裝腔作勢嚇唬人呢。只是,君莫舞什麼時候跟你聯繫上的,我們一直跟在你身邊,也沒看到有人跟你.....”柳薰兒話未說完,唐嫣卿便凝眉道,“是那個乞丐?我記得,當時有一個乞丐在客棧樓下找剩飯剩菜......”
“哈哈,還是唐姐姐聰明,沒錯,就是她,那個乞丐就是莫舞!”二錢兄咧着嘴一陣大笑,毫不掩飾自己滿口大白牙。這下,唐嫣卿和柳薰兒就有些頭皮發麻了。
君莫舞是什麼樣的人?想想平日裏君莫舞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講究也特別多,女王殿下有潔癖,君莫舞也差不到哪裏去,尋常時候恨不得碰到別人都要擦擦手。這樣的女子,居然會去扮髒兮兮的乞丐,真的是太讓人意外了。
柳薰兒到底不似唐嫣卿那般實誠,她揪住張戎的袖子,神秘兮兮的問道:“既然你什麼都清楚,該不會真打算不管不問吧,萬一這事兒對我們有好處呢?”
張戎腦袋一垂,心中一驚,“哎喲,柳姐姐,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么?嘿嘿,當然不可能真的不管啦,其實呢,剛才並沒有將所有的東西都交給歐陽詢,本公子順手留下點東西。”
說著話,在袖子裏摸了摸,很快摸出一塊小木板,小木板顏色與錦盒內側差不多,上邊寫着一些字,“水井衚衕,湯志遠!”
唐嫣卿和柳薰兒面面相覷,之前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塊長命鎖和冰蠶絲錦緞給吸引了,竟然沒留意到錦盒之中還有一塊不起眼的小木板。更無奈的是,根本不知道張二錢什麼時候順手把小木板給塞袖子裏的。一個晚上,張二錢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幹了這麼多事情。
眼看就要回到客棧了,不遠處的衚衕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但是腳步聲很輕,就像是一隻狸貓在奔跑。唐嫣卿和柳薰兒立刻警覺起來,全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刃,難道是歐陽詢要暗中下殺手?二女很緊張,反倒是張戎神情淡淡的,一隻琢磨着手中的小木板。
“喲,卿姐,柳姐,你們可別這樣,小妹膽小,害怕得很!嘻嘻嘻”一個妖嬈的身影從陰暗中走出來,她拍着胸脯,只是聲音里哪有半點懼意?
柳薰兒哼了一聲,衝著來人翻了個白眼,“君莫舞,你不知道大半夜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以後再這樣,小心我一劍戳死你”,放完狠話,心裏默默地加了一句“狐狸精”。
柳薰兒看君莫舞是狐狸精,君莫舞對柳薰兒也是同樣的印象。二人一向不怎麼對付,君莫舞懶得跟柳薰兒多費口舌,三兩步走過來,挽住了張戎的胳膊,“公子,婢子可是又立了一功呢,剛剛歐陽詢的手下不老實,有兩個傢伙還想暗中盯梢,被婢子送回去了,現在應該在歐陽詢面前躺着呢。”
聞着淡淡的馨香,胳膊上更是感受到一種蝕骨的柔軟,嘶,君莫舞這個小妖精,真是要人命啊。握緊小木板,趕緊默念幾聲阿彌陀佛,然後眼觀鼻鼻觀心道:“很好,做的不錯,給歐陽詢一個教訓是對的,要不他還以為本公子唬他呢。莫舞,你的功勞大大的,等回了京城,本公子會告訴女王殿下,一定重重有賞。”
君莫舞嘟着小嘴,桃花眼滿是怒色。小公爺着實不要臉,替你辦事,你不賞,還要讓女王打賞,普天之下,就沒見過你這樣吃軟飯的,吃的還如此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歐陽府,歐陽詢坐在椅子裏,一張臉鐵青鐵青的。做夢也沒想到還沒想好該如何將錦盒安全送到主公手中呢,就有人送來了一份大禮,這份大禮就是兩具屍體。看着這兩具屍體,心痛又憤怒,“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一名灰衣人彎着腰,一直拱着手,顫抖道:“剛肖樊小頭領說派兩個人盯着小公爺點,怕小公爺暗中給我們下絆子使壞!”
“什麼?”歐陽詢猛地站起身,他只覺得腦袋都快炸開了。哎,之前自己踹肖樊一腳是輕的,該直接把肖樊揍死的。已經千叮嚀萬囑咐什麼都不要做,不要去惹張振岳了,可肖樊非要自作聰明派人去盯梢。現在倒好,兩個人剛出門還沒拐出衚衕口,就被人弄成死人送回來了。這二人也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兄弟了,卻被肖樊的愚蠢給害死了。
歐陽詢想不明白,肖樊那人腦袋裏裝的是什麼東西,是臭狗屎么?他歐陽詢也算是痞性強硬要臉面的人了,挨了張振岳好幾個耳光,愣是不敢吱聲,這難道還不足夠說明什麼嗎?
張振岳要是好惹的,我歐陽詢之前當場就下令將那三個人就地格殺了。偏偏肖樊看不透,是覺得張振岳裝腔作勢嚇唬人?然後,用兩條人命試驗一下張振岳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哎,肖樊,如果不是考慮到肖老爺子,真的想將此人碎屍萬段。
.......
客棧,四個人湊在桌子旁,中間放着那塊順手弄來的小木板。張戎輕鬆愜意,反倒是唐嫣卿等人臉色凝重,“公子,這塊小木板到底是何意思?”
張戎努努嘴,手指點着桌面,“你們應該知道十三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兒吧?而那件事發生后,緊接着便是唐老先生離開錦衣衛回到冀州城,再接着就是唐家的滅門慘案。”
唐嫣卿三人都不是普通人,由於身份原因,接觸的事情也多,對宮中的事情也是頗有了解。張戎只是稍作提醒,三人便露出驚色,君莫舞托着下巴,臉上笑容全無,“我記得當時宮中發生了一件大事,董皇后所生皇長子朱圳早夭,難道.....難道唐家滅門慘案跟此事有關?”
“呼,應該就是這件事了,否則,還有什麼事兒能逼着春秋鼎盛,前途無量的唐先生辭職歸家?還有什麼事,值得那些人盯着唐家老宅十幾年?”張戎拿起小木板,長嘆一聲。
“可,這塊木板上的內容.....水井衚衕,湯志遠,這又是誰?水井衚衕是京城東邊有名的窮人街!”
唐嫣卿說完,柳薰兒接口道:“是啊,難道唐先生在水井衚衕留了什麼證據,靠着這些證據可以替唐家報仇雪恨?”
不得不說,柳薰兒的推測還是有些道理的,唐嫣卿和君莫舞也表示了贊同。張戎沒急着答話,不斷捻着小木板,滿是沉思狀,良久后,才幽聲道:“不,應該不是所謂的證據,有證據又如何?就算能證明皇長子是被人謀殺,證據確鑿,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