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曾經的記憶
第374章曾經的記憶
生意還真是夠冷清的啊，張戎不懷好意的笑了笑，也沒理會呼呼大睡的夥計，徑直朝着廳中最裏邊的桌子走去。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來，帶來幾分暖意，來到桌子旁，看了一眼桌面，臉上的笑意更盛了幾分。灰塵么？真的挺可笑的，角落裏的桌子居然矇著一層灰塵，想來已經兩三天沒有擦拭過了。
雖然生意冷清，像這種角落裏的桌子，更是沒客人會喜歡。但是，這裏是酒館，哪怕生意再冷清，桌凳每日擦拭一遍那是必須的。酒館保持整潔乾淨，這可是最基本的。
這會兒，呼呼大睡的夥計已經被柳薰兒一巴掌給拍醒了。夥計還有點起床氣，晃晃腦袋，眼睛一瞪還想罵人，剛站起身，就看到兩旁站着兩個人，而且還是兩位美女。夥計眼睛一亮，怒色敦實消散於無形，打着哈哈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啊，幾位客官，昨個忙到了很晚，今天起的又早，實在乏得很。趁着這會兒清閑，便趴桌子上歇會，沒想到就睡著了。”
“是嘛？行了，別廢話了，趕緊去後邊言語一聲，將你們的招牌菜送上來，另外，弄些飯！”唐嫣卿語氣淡淡的，一雙美目仔細打量着這名夥計。
店夥計笑了兩聲，快步朝着後邊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吆喝，“來客嘍，開火！”
唐嫣卿和柳薰兒來到張戎旁邊，三人選了張靠窗的桌子，不過唐嫣卿還是掏出帕子擦了擦桌面。柳薰兒坐在窗口，右手支着下巴，嘴角帶着點壞笑，“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是的，不過眼下什麼也別管，安心吃飯，既然覺得有意思，那就慢慢玩！”張戎努努嘴，向二人使了個眼色。
不得不說，對方破綻太多了，睡覺的夥計沒人管，角落裏的桌子打掃不勤快，甚至櫃枱上連個站着看賬的都沒有。說實話，張戎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懶散的酒館。
等了約有一刻鐘，飯菜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一共四道菜，速度不慢，而且全都是好菜。看菜式，一眼就能看出是正宗的魯菜，那種香味兒絕對不是用油烘出來的，而是炒出來的爆香。爆炒腰花，蔥爆海參，還有一個爆香蔥段，倒還真是地地道道的魯菜。嘗了一口，張戎不禁暗贊一聲，果然是色香味俱全，做夢也沒想到在薊州居然能吃到如此好吃的魯菜，就算是京城，也找不出菜式如此好的魯菜館了。
這家酒館問題很多，但做菜的師傅絕對是靠譜的，養一位這樣的魯菜大廚可不便宜啊。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一家生意冷清的酒館，養着一位廚藝高超的師傅，怎麼看也不搭調啊。
夥計放下最後一盤菜，笑眯眯的彎着腰，“幾位客官，需要酒么？本店有上好的女兒紅和燒刀子，哪怕京城裏有名的悶鍋也是有的！”
“是嘛？那你們有扳倒井么？”張戎好整以暇的砸吧着嘴，夥計眉頭一皺，苦笑了起來，“對不起客官，扳倒井倒是沒有！”
“沒有啊，燒刀子烈不烈？”張戎剛問完，夥計忙不迭的點了點頭，“烈，烈的很，這可是關外直接運過來的，幾十年的老酒了，味道純正，喝一口火辣辣的，客官，你打算來多少？”
“哦，這麼烈？”張戎面露驚喜之色，放下筷子，眉頭一緊，沉思起來，彷彿是在想該要多少酒合適，好一會兒才轉頭看着店夥計，“這樣啊.....我就是問問而已，我們不要酒，弄些茶水過來就行.....你下去吧.....”
“嘎”店夥計半張着嘴巴，兩隻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笑容更是瞬間消失不見，臉色扭曲，如同便秘一般。喉頭涌動，雙手微顫，似乎是要打人，“客觀.....那你剛才問那麼多.....”
“問問不行啊？怎麼，你們店裏的規矩，問了就必須買酒喝？”張戎有些奇怪的笑着，表情有點怪怪的，似乎是在說我在耍你。店夥計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對方在耍人，可他愣是不敢怎麼樣，忍了好一會兒，只能僵硬的點了點頭，“行，當然行，你慢慢吃！”
轉身走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店夥計竟然將搭在腰間的抹布扔在了桌子上。當然，他是有意的，抹布黑不溜秋，帶着點怪味兒，確實有點噁心人。不過張戎三人只是微微一笑，渾然沒放在心上，繼續吃着飯菜。就在剛剛，店夥計不知道自己又露出了一個破綻。
雙手老繭，虎口磨損嚴重，這不是店夥計的手，而是舞槍弄棒的人才有的手，而且用的還是雙手武器。張戎很感興趣，這到底是一家什麼樣的酒館呢？
這頓飯吃了整整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里，櫃枱後邊的賬房先生沒露面，酒館掌柜也沒露面，從始至終都是那名店夥計在招呼。最可笑的是，店裏生意冷清，店夥計也不出去招攬客人，就坐在門口邊的板凳上曬太陽。哎，如果店裏的夥計都像他一樣，那可就幸福死了。
吃完飯，三人一同離開了豐鑫酒館，此時太陽已經開始落下幾分，風中帶着幾分涼意。三人牽着馬，沿着街道走着，最後來到了一家客棧門口。客棧離着唐家老宅不遠，為了便於觀察，刻意選了靠近街面的房間。夜深人靜后，三人並沒有睡意，而是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
唐嫣卿一直凝着眉頭，倒是柳薰兒輕鬆多了，“那家酒館倒是有意思的很，虧了十幾年，沒有盤出去，也沒做什麼改變。店掌柜叫李白，外號假詩人，祖籍濟南府，十幾年才來到薊州，一到薊州就弄了這家豐鑫酒館。總之，東廠這邊關於豐鑫酒館的資料就這麼多。”
唐嫣卿心虛不高的點了點頭，“與我知道的差不了多少，如果想細查，還得多費點勁才行。只可惜，早些年居然沒看出這家酒館有問題，否則，就不會對豐鑫酒館知之甚微了。”
張戎手指點着桌面，神情還算輕鬆，“不用在這方面白費功夫了，如果盯着李白查，八成也查不出什麼來。此人既然能站在明面上，那後邊的一切恐怕已經被抹除得的乾乾淨淨得了，至於他的身份，八成是假的。李白，呵呵，這名字起的好啊，李白李白假李白。人家不怕別人查，查了又能如何？不過是一些擺在明面上的棋子罷了，我們還要耐心一些。”
“唐家十多年前被付之一炬，這家酒館卻還釘在這裏，他們到底想要什麼呢？亦或者說是在監視誰？”張戎突然停下動作，雙目猛地對準了唐嫣卿，“唐姐姐，你仔細回憶一下，你當初到底是如何逃過一劫的？記住，不要有任何遺漏。”
“嗯？”唐嫣卿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問，只是當時畢竟還小，又過去十幾年，一下子想起來真的很難。良久之後，她才輕聲說起那段令人墜入夢魘的往事，“那時父親似乎料到了會有殺身之禍，將我藏到了牆壁暗格中。暗格在客廳裏邊的牆上，躲進去沒多久，那些人就來了。他們矇著面紗，各個心狠手辣，好幾個人圍着父親.......”
過去許久了，可提起當年的事情，唐嫣卿依舊會忍不住心悸和痛苦，眼眶微紅，淚水隨時都可能落下來。就在她顫抖，快要講不下去的時候，一隻溫暖的手給了她力量，還有那和煦的笑容。
“很快，很快，府上的人被殺乾淨了，我還記得，血流了一地，刺鼻的味道差點讓我暈過去。他們翻遍了整座府邸，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最後，有一個人擺了擺手，那些人離開了。我在暗格里等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全家上下一個活口都沒留。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只記得父親讓我想辦法活下去，說我能替他和母親報仇。我太害怕了，跑了出去，可是離開沒多久，就看到身後火光衝天，好多人都往那邊跑去。我知道，那是我的家，我的家被大火吞噬......”
唐嫣卿雙手緊緊地攥着張戎的手，不知不覺中力道有些大，張戎的手被掐出幾道血痕。唐嫣卿並沒有覺察道，依舊沉寂在痛苦的回憶中，“後來，我上一代齊王收到了齊王府，我努力的學着，我努力的變強，我想要報仇。後來有了機會，殿下讓我離開王府，成為一名江湖中人，利用這個機會，我接近了袁斌。可多年來，我進展緩慢，報仇，更是談不上，好不容易聯繫上徐北川，他還死了。”
“父親說，只要我活着，我就可以報仇。可我不懂，我到現在連仇家是誰都不知道，如何報仇......到底該怎麼報仇......我對不起父親！”
“哎”一聲長長的嘆息，打破了唐嫣卿的思緒，更是將柳薰兒從傾聽中拉回來。張戎滿臉苦笑，輕輕地搖了搖頭，“原來如此，現在，有些事倒是可以解釋的通了。”
柳薰兒急迫的問道：“什麼事兒？”
“當然是豐鑫酒館和李白了！唐家都被毀了十幾年了，豐鑫酒館和李白卻還在，不是很奇怪么？聽唐姐姐說起當年的事情，倒是有些理解了。他們是在等，等着唐姐姐回來啊！”
“啊，這怎麼可能？”唐嫣卿和柳薰兒全都露出驚訝之色。張戎咬着嘴唇，將聲音壓得很低，“唐姐姐，你有沒有想過，豐鑫酒館就在對面，李白一直監視着唐家，你從唐家離開，他會不知道？你那時候還小，想來也沒想着刻意隱藏蹤跡吧？而且，另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對方放火的時間。早不放火，晚不放火，偏偏等到你離開后才放火。就像是刻意的一般，你們仔細想想，如果是你們，你們殺完人，是直接放火，還是等上一個多時辰再放火？”
唐嫣卿本就是聰明的女子，柳薰兒更是精明透頂，二人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你是說，那些人是故意放唐嫣卿離開的？”
“對，故意放唐姐姐離開的，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有些奇怪。那些人幕後勢力如此之大，還有豐鑫酒館在那裏盯着，估計早把唐家摸得清清楚楚了，唐老先生有一獨生愛女，他們會不知道？現在想來，他們肯定是知道的，只不過是有意要放唐姐姐一條生路罷了。若是所料不差，他們是想從唐姐姐身上找到想要的東西，他們很清楚，為了報仇雪恨，為了找出當年唐家慘案的真相，唐姐姐終有一天會回到薊州唐家老宅的。”
“我想.....唐老先生說唐姐姐可以報仇，並不是讓唐姐姐去找對方廝殺，應該是唐姐姐才是解開這個謎團的關鍵，找到真相，就能懲罰那幕後之人。”
張戎握緊唐嫣卿的手，認真的點了點頭，“唐姐姐，你仔細想想，唐老先生去世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特別的話，或者交給你什麼東西？”
唐嫣卿微微垂着頭，她努力回憶着，哪怕那些曾經溫暖的記憶會給她無窮的痛苦。記憶里與父親唐天嘯的往事一幕一幕浮現，那曾經的笑，帶來的只有痛。不知道過了多久，淚水已經淹沒了臉龐，唐嫣卿卻慢慢抬起頭，聲音有些顫抖，“父親沒留下任何東西，若說奇怪的話，我記得他臨終前，緊緊地抱着我。告訴我，如果哪一天我失去了希望，看不到明天，就去捏泥娃娃的地方坐一坐！可是.....那裏早就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我去過，說了許多話，可得到的只有痛苦，沒有希望.....”
夜，更深了，歐陽府靜悄悄的。月光微弱，樹影搖搖，突然有三個身影從牆頭翻了過來，這三人便是毫無睡意的張戎等人。
自從聽了唐嫣卿那番話之後，張戎怎麼也睡不着，心裏就想貓爪子撓一般。眼前是一片荷塘，唐家老宅被付之一炬，重新建成了歐陽府，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了，唯獨這片荷塘，還保留着原來的樣貌。當初唐家荷塘本就不差，歐陽詢也懶得多耗費錢財，只是找人清理一番，順便建了一座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