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魔手
一聽這話，郭秋生眼皮子連跳，心裏咯噔慢跳了半拍：“什麼賬本，你胡說八道什麼，不知道別瞎幾把叨叨。”
“嘿，”郭波濤嘿嘿一笑，根本不應他，回頭看着大表哥：“城哥，你還記得咱村裡是哪一年集資淘沙的不。”
劉大城想都不想，手指着郭秋生，張嘴就說：“怎麼不記得，三年前他挨家挨戶收了三百塊錢，說是要買設備淘沙，等賺錢了大家一起分，錢不給還不行，我那會兒手裏緊，三百塊錢都是問丈母娘借的，現在還沒還上哪，你嫂子為這事可沒少叨叨我。”
他這一說，在郭波濤家客廳里站着的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貌似也都想起這一茬來了，一個個眼神詭異的盯死了郭秋生。
話不說不明，要是擱以前，他們老一套的思想里，當官的無非也就是巧立個名目貪腐收錢罷了，至於說賺錢了分錢云云，還不如鏟幾鏟子狗屎扔地里去，還能滋潤滋潤莊稼里。
可今天聽郭波濤一說起那事來，再仔細琢磨着劉大城說的那一番話，這裏邊有事啊。
隨着劉大城的訴說，郭秋生心裏早惴惴不安起來，拿眼神死死的瞪着郭波濤和劉大城，要不是他們兄弟倆一唱一和的，這郭家莊有一個說一個，誰又敢那種眼神看他。尤其想到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郭波濤心裏想着那些早已經被埋藏了幾十年的‘仇恨’，這其中郭秋生恰恰就是個火藥引子，是導火索。
儘管這輩子那些悲催的事僅僅剛開了個頭就被他一棒槌給攪亂了，可眼下已經把這廝給得罪了，還得罪的不輕，那當然是要斬草除根。
打蛇不死反遭咬的道理他懂。
略一斟酌，他神色詭異的看了郭秋生一眼，，看的他心驚肉跳，陣陣不安。
“郭書記，我還是個沒畢業的大學生，加減乘除還是算不錯的，你可別蒙我不懂事，黃河裏淘的沙，姑且就算幹了三整年，我估摸着掙得再少一年三十萬的純利潤得有吧，要按這個數的話，咱郭家莊兩百來戶平均分配下來，這一家子一年可就要分個一千多塊錢哪，你說這賬是不是這麼個算法。”
“狗屎，屁的三十萬，一年才二十萬不到……”郭秋生心裏莫名的突生恐懼，看着郭波濤說完了，他本能的就要反駁，可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咬牙切齒的看着郭波濤，撕了他的心都有。
眼神要是能殺死人，老郭同志早特么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而一直盯着郭秋生一夥的其他人，聽他親口說一年能掙二十萬……
也不管他到底是二十萬多，還是二十萬少了。
上了年紀的掰着手指頭都算不過來，可當人牆的幾個年輕小夥子，平日裏學習不行，可一扯到錢上，算數真是沒白學。
幾個人麻溜的在心裏過了一遍答案，一個個眼神帶着竊喜朝對方看去，說不清是誰第一個嚷嚷開啦：“曹TM的，一年一千多塊錢里，這三年可就是四五千塊錢里，俺家忙死忙活的一年蝌蚪掙不了這麼多錢，郭秋生這狗日的良心真是讓狗給吃了，他咋就一聲不吭的，他怎麼能把俺家的錢給私吞了啊！”
“麻痹的……郭秋生你抓緊的還俺家錢來，俺爹娘還死命的攢錢給俺娶媳婦里。”
“就是就是，秋生啊，按理你得叫我一聲大娘，你當個書記也不能把俺家的錢給沒了啊，你說說這叫個什麼事事。
“不行，這狗草的必須得把錢拿出來，不拿出來別想走出這個門。”
“廉頗，你們幾個他娘的把這夥人給看嚴實嘍，可不能讓他們給跑嘍，我這就去莊子上挨家挨戶叫人去，MMPD，我還就不信了，當書記咋地，整不死他。”
俗話說得好，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當一件事還是一個秘密被隱藏下去的時候，沒有人會覺得這事和自己有關係。
可當這個本該不是秘密的秘密突然被人給揭開了掩蓋骯髒的裡子之後，所有人都覺得這事和自己有關係，而且是有很深的關係。
當下，對於2000年的郭家莊的老農而言，別說三年加起來的四五千塊錢了，就是每年能分到一千多塊錢，他們都會覺得這是滿滿的幸福，是老天爺對他們的恩賜。
莊稼地里刨食吃的一幫人，守着各自的那幾畝地一年到頭忙死忙活，等到年底能落個幾千塊錢那真算是好的。
而更多的是甚至千把塊的余錢都拿不出來的大有人在。
此時，對於他們而言，郭波濤算出來的這一筆帳卻是實打實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魔手，每個人腦袋裏都長了草一般，那一簇簇的草還長的瘋狂，一個個眼睛比郭秋生還通紅的盯着他，要不是郭秋生四個人沒動彈，他們都恨不得一擁而上拿繩子綁了這幾個人。
“完了，TM的全都完了，徹底完了！”郭秋生頹然坐在了地上，渾身如沒了骨頭一般軟趴趴的，要撕了郭波濤的想法都不知道丟哪片海洋里去了。
眼瞅着一雙雙要吃了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這回真完了，說什麼都不好使。
當了十幾年的村書記了，自認為自己高人一等，余者皆是一幫鬱悶無知的蠢人，他比村裡這幫老農更是知道人心的複雜。
擱以前還好，連蒙帶唬的也就把這幫人給忽悠過去了，可現在不一樣了，便是他要分辨……
下意識的抬頭掃了郭波濤一眼，瞅着他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那該死的、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熊孩子指不定就一肚子壞水的等着他了。
“真是大意了啊！”郭秋生心底里嘶吼：“我怎麼就敗給了一個王八羔子。”
“廉頗，我聽說郭秋生那王八蛋私吞了咱七八千塊錢，可是有這回事……”
“什麼七八千，我怎麼聽說是八九千哪，鐵柱，你腦子混，拿錢的事也能算錯了帳，你可滾一邊去吧。”
“狗屁，我咋算着一萬好幾里，都他娘能再蓋一棟磚瓦房了，到時候我就能和俺爹娘、俺哥一家子分開住了，嘖嘖……”
……
越來越多的人從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湧入了郭波濤家，陣陣嘈雜的吵鬧聲此起彼伏，說到錢的具體數目卻是越來越離譜了。
有那高瞻遠矚的卻是已經想到了拿到錢之後該幹些什麼，真真是好計劃啊！
郭波濤眼瞅着越來越詭波蕩漾的一幕，眼瞅着眼睛裏死灰死灰沒了神採的郭書記和他的幾個狗腿子，老郭同志沒有一點的負罪感，也不覺得內疚，相反，他真真是痛快淋漓，真TM想大聲唱出來。
“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