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愚蠢的李斯
羅網弟子遍佈大秦，很快，草三被殺的消息就傳到了趙高耳中。
聞訊后，趙高並不着急，一臉淡然的命人打發走了李斯護衛。
這渾水相國既然要趟，那就只好借刀殺人了。
嬴政雖未限制時間，多久將端木蓉擒來，但很顯然，這是一件消耗陛下耐心與好感的差事。
趙高原打算借草三之死，集結機關城附近’殺‘字級弟子，與墨家展開一場較量。
不管結局如何，嬴政都會看到他在努力爭取。
結果固然重要，但過程也不可忽略。
作為九五之尊，嬴政心思縝密，時刻注意着朝野之上局勢變化。
長公子扶蘇已經成年，與相國李斯政見不謀而合，但交往頗淺，沒有黨爭之意。
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是扶蘇一直秉持的處世之道。
與之相反的是十八世子胡亥，他自幼跟着趙高學習獄法，城府極深。
憨厚老實的外表很容易使人降低防備，從而吃大虧。
“還真以為我們不知草三遇害之事？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望着李斯護衛漸行漸遠的身影，趙府侍衛小聲嘀咕道。
“既然有心合作，那就要看看他們的誠意。”說著，趙高長袖一揮，吩咐侍衛道，“備馬，去相國府。”
李斯府邸坐落在城東，與趙府相去甚遠，即便乘車，也需半日。
但趙高並不着急，他打算今夜在相國府把酒言歡，所以在趕路時，並未刻意加快腳步。
斜陽之下，路人行人絡繹不絕，或三兩成群與賣家調侃着商品價格，或孤單一身四處閑逛，偷得浮生半日閑。
“半月前殘月谷之戰蓋聶受了重傷，如今生死未卜，一代大俠難道就這樣隕落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得罪了陛下，死罪難逃啊！”
“當年若非他親自出手，誰能生擒黑劍士？那一戰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幾個剛喝完酒，從客棧走出來的粗人揮斥方遒了起來。
蓋聶，師出鬼谷，背負‘劍聖’之名，實力高深莫測，對劍意的領悟前絕古人。
數月前，他帶着驪姬之子天明離開了咸陽。
突如其來的背叛，讓嬴政龍顏大怒，發佈了全國通緝，懸賞黃金千兩。
起初群眾還不信，後來證據確鑿，大家又覺得蓋聶有苦衷，所以直到今日蓋聶依舊沒被緝拿歸案。
嬴政以為沒人提供線索的問題出在錢上，所以直接將懸賞報酬提升到了黃金萬兩。
但即便如此，還是沒有蓋聶下落。
所謂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看來並非適用所有情況。
殘月谷一戰，蓋聶雖僥倖逃脫，但身負重傷，命不久矣。
想要活下去，他就必須治病，秦境之中有起死回生之能者，唯端木蓉一人。
蓋聶為官時，是嬴政身邊大紅人，恩寵勝過任何官員，甚至扶蘇。
趙高羨慕，但只是羨慕，因為他知道蓋聶會出錯，只是時間問題。
等待的過程固然漫長，但若結果是自己想要的，那就值得。
蓋聶必須死，而且要在他見到陛下之前。
羅網貪污的證據，暗中勾結各地官員的計劃，蓋聶一清二楚。
一旦陛下聽到風聲，那麼趙高花費十幾年心血的羅網將毀於一旦。
嬴政生性多疑，喜歡推敲，因為在他意識中，事無巨細都有發生的原因。
正因如此，在殘月谷惜敗后，趙高力薦收兵，將端木蓉收押天牢，等待蓋聶自投羅網。
為了讓陛下答應此事，趙高說端木蓉有傾國之容，能歌善舞，又精通藥理，若佔為己有可延年益壽，增強體魄。
此番褒獎讓嬴政立刻心動，他龍顏大悅，命趙高全權負責此事。
無奈端木蓉深居簡出，只在鏡湖醫庄活動，讓羅網弟子無從下手。
混熟船夫后，趙高覺得草三在墨家意義重大，決定再派個人去執行此事。
碰見趙宇，命其執行任務，純屬臨時起意，並不在計劃之中。
來到相國府後，李斯帶着趙高去了上廳，那接待貴客的地方。
趙高也不客氣，落座后直接說出了自己想法，“時不我待，必須儘快將端木蓉緝拿歸案，”
“我的府兵已經包圍鏡湖醫庄，而且還發現了一群人。”李斯給自己斟滿酒，不苟言笑道。
“什麼人？”趙高覺得他話裏有話，立刻追問道。
“楚國餘孽。”李斯端起酒樽，頗有玩味的搖晃了起來。
“何時發現的？”這不是小事，嬴政必會重視，所以他要問兩句，以備不時之需。
“別激動，就在今早，發現草三屍體時。”李斯淡然一笑，將杯中濁酒一飲而盡。
“人在何處？”
“帶路去墨家機關城的途中。”李斯勝券在握，之所以今天找他來，就是想裏應外合。
墨家一直是嬴政的眼中釘，作為秦相，他必須為君分憂。
“荒謬，自負，愚蠢。”趙高站起來指着李斯呵斥道，“墨家弟子數十萬，你以為攻破機關城就可以一勞永逸？”
“擒賊先擒王，只要墨家巨子，眾首領被俘，十萬弟子不過烏合之眾罷了。”李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繼續高談闊論道。
“機關城易守難攻，佔盡地理優勢，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幾年不合作，他沒想到李斯智商還是這般讓人着急。
“數年前我大秦一掃六合，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今……”
沒等李斯說完，趙高就甩手離開了相國府，“唇亡齒寒，你以為諸子百家會坐視不管，任憑帝國鐵騎任意馳騁？”
墨家弟子也是人，也是大秦子民，一味殺戮治標不治本，李斯居然還不明白。
趙高太失望了，如果非讓他評價一番剛才的李斯，那只有一個詞：‘鼠目寸光’。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今天是伏擊端木蓉的最佳時機，因為李斯的殷勤，趙高浪費了這次機會。
回府後，他當即下令，“所有潛伏在機關城的弟子，明早鏡湖醫庄集合，務必不能讓端木蓉返回機關城。”
草三的死不是意外，若非有人查出端倪，他不會選擇嗑藥保命，因為代價太昂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