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殘酷實驗

“哪邊？”蘇龍問寒鴉。

他走到燈下，舉起刀，上面生出的紫色鬼火飄向教學樓的方向。

他指指那邊，收起太刀當先走過去將樓門打開。

這同時也是學院的主樓，入口進去后就是幽深看不到底的高大長廊，天花板上吊著做工繁複的大型雕花燈，走廊兩側都是密集的教室、書房、實驗室和通往上層的階梯。

緩步在廊道中走着，可以看到滿地已經暗沉的血漬，還有許多破碎的腐爛衣衫碎片，書頁、桌椅和木櫃打翻在地一片混亂。

蘇龍經過一些教室的時候向里看了看，沒有活人的影子，一些血肉模糊的黑色形狀俯倒在地板書桌間，看不清具體是什麼東西。

越往長廊的深處走，血穢的味道就越重，寒鴉太刀上的感應鬼火也在變旺。

到了一間醫學實驗室的門旁，他一瞥眼看到那裏有幾張手術床，上面好像被皮帶緊綁束縛着人形的陰影，驀地蠕動了幾下。

他叫住市姬和無首，慢慢走進去觀察，這屋裏福爾馬林還有消毒水的氣味很濃烈，猛地嗆得蘇龍分泌出好多鼻水，眼角直發酸。

最左邊檯子上的人影聽到他們的腳步，刷地一下伸起枯槁的右手臂，上面傷痕纍纍，竭力揮舞着似乎在求救。

走到跟前，只見這人頭上裹着鼓囊的皮封布袋，身上的病號服已經爛的看不出原本的樣子，胸口、手腕和腳腕都用鐵鏈皮帶綁定到手術台上。

蘇龍注意到他的手臂上刻着倒吊人的印記，血口都已經發黑，生着破碎的痂痕；但他被包住頭的樣子，很像最早在聖瑪田的馬賽Limbo宅邸中，被用來作毀滅之血實驗的那些犧牲品。

“啊……是誰啊……如此堅韌的氣息……幫幫我好嗎……”

布袋中的頭部發出聲音，被障礙隔着有些發悶，但卻是很清晰的日語。

蘇龍這時看到實驗室對面牆上，掛滿的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針管、鋸子、鋼鉗和各種刀具，心下猜出這些應是被獵人綁架的大海眷民。

逐漸失了心瘋的秩序獵人們，在發現大海之母的村落後，殘忍將他們中的一些抓走做活體研究，目的是為了獲得通往混沌母體真理的相關智慧、即所謂的“眼”。

他微彎下腰，問這個被折磨綁縛的病人：

“你是大海的子民？”

病人聽到蘇龍的問話，渾身一顫，立馬掙扎着更加用力揮手。

“聖母……啊！咳……咳咳……我能感覺到你和聖母有過接觸，這位大人……幫我了結這苦痛吧！！”

他的聲音嗚咽起來，混合著布袋內粘稠液體的流動聲，彷彿深海怨鬼在哭泣。

阿市在一旁看着，咬緊嘴唇，目中泛起強烈同情，拿出刀來就走了上去。

蘇龍揮手攔住她，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還沒有問完這受苦海族。

阿市看到蘇龍眼瞳深處的一絲冰冷淡漠，一時有點發怔，她默默垂下持刀的手，站回旁邊。

“獵人都對你們做了什麼？”蘇龍表情平靜地回過頭繼續。

“還能是什麼……愚蠢的瘋子們……試圖得到“眼”，給我們的頭顱里注入了各種魔液……”

病人皮包骨頭的手緊緊攥了起來，手背上暴起青藍色的血管和筋絡。

“這些瘋狂、貪婪的孽種壓根就不明白……以他們現在的心智水平，是根本無法理解‘眼’的存在，更別提得到運用了……可是已經犯了一次招致滅亡詛咒的原罪，似乎對他們還不夠，現在仍不知悔改地痴妄，用邪鄙低級的手段來取得智慧，真是可悲……”

他接着嘎嘎地抽笑起來。

“也好，孽造得越多，詛咒帶回的果報就越烈，我等不及看到他們全都墮入萬劫不復的煉苦！噶啊……嘿……哈哈……”

旁邊幾張檯子上被綁着的另幾個海族，本來看着都像死透了一般，這時卻都蠕動了幾下，跟着這人嘶啞地笑起來。

那其中的仇恨詛怨之深，蘇龍聽出來后都感到心尖有點發涼，阿市似乎是實在有點受不了這爆表的苦恨氣息，捂住嘴轉身跑出實驗室。

“話說回來……這位大人你並不是我們海之眷民，卻有聖母的觸碰，是受她聖靈的慈悲之意來施援的嗎？”

“是的……不過，獵人不是都要被滅絕了嗎？死的死，瘋的瘋……這裏的醫學院和療養所就也是他們的根據地嗎？”蘇龍順着他的話頭接着問道。

“對，咳……咳咳……這整個星港鎮，本來就是獵人【秩序】之域的一部分，現在基本上已被聖母暴怒的詛咒毀掉，孽畜們的墮滅就近在眼前了……嘿嘿，你看這裏空空蕩蕩的，就是因為他們都快死絕了吧……哈哈哈……”

笑着笑着病人的動作牽動了傷口痛處，忍不住低嚎幾聲后呻吟說：

“……不過可惜，我們這些早先落入毒手的同族，已經是無可挽救了……不要浪費時間了，幫我們解脫吧。”

他接着再請求蘇龍了斷他們的生命。

蘇龍沉吟片刻回道：

“再等等……獵人似乎還惹上其它對頭了吧？而且我好奇的是，另外一些獵人似乎在接觸到混沌真理后，很快就徹底失控發瘋；而你們海的子民卻似乎是能，運用一些這最深奧秘的智慧與力量？大海母神即使經過荼毒慘戮后，仍是能到此地步……為什麼？”

聽完蘇龍問這句，病人忽然不吭聲了，半天後才低低發聲笑出來。

“看來又是一個追尋禁忌、鬣狗一般的人物呢……那我沒什麼可多說的了，關於萬物的至理奧秘，你自己去找吧……至於大海的智慧，我們有了以前的教訓，不會再講述給任何它人……你如果不願意幫我們了結，那現在就走吧。咳……咳……”

看他這樣，蘇龍沉默一下，最後開口說：

“我和你的聖母也算有諾，這就幫你魂歸大海吧。”說罷，他抽出罪禪丸，雙臂舉起劍尖朝下對準病人的布袋頭顱。

海族人趕緊揮揮手，嘶聲說：

“這樣沒用……我們都被獵人下了毒符咒，軀體受到任何傷害都不會致命，好被用做他們的活體實驗物……那邊的柜子裏，有解開這符咒的死銀水，把那個先拿過來。”

蘇龍順着走到他手指的地方，拉開滿是血污的鐵櫃，在裏面的第二欄鐵架上，看到一個深藍色的玻璃瓶，瓶蓋是一條刻成蛇樣的硬木塞。

走回到手術台前，海族病人要蘇龍將這液體，倒入他頭上布袋邊皮封的出氣小孔里。

蘇龍輕輕扶住他的頭，隔着布感覺裏面的液塊像黏泥一般，還有血肉的溫熱在微弱傳出。

對準小孔，他就把這叫作死銀水的東西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