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我就哭!
“諸位不用擔心,你們離開后,我自會給諸位安排後事,香燭紙錢,棺槨墳塋,一概安排妥當,諸位先將名字告訴我,我將名字和遺體一一對應,好為大家立碑建墳。”
劉安在知道村民的想法后,找來紙筆,一具具屍體登記過去,將諸人的名字謄寫下來,用石塊壓在旁邊。
“大哥哥,我叫狗娃。”
最先過來登記的,就是被張寧救下的小男孩。
劉安在本來自己謄寫,奈何自己久不動筆寫字,又不會用毛筆,寫出來的字和蟲爬差不多,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筆力也不均勻,實在難看之極。
狗娃兩個字,寫成犭句女圭。
張寧看不過去,接過紙筆,不發一言的默默寫寫“狗娃”兩個字,筆力均勻,字體圓潤,整齊規整,反正就是挺好看。
張寧初寫的時候,一些村民少不了有怨言,紛紛責罵她不配寫他們的名字,但見她一筆一劃,一絲不苟的寫書,寫出來的字的確比劉安在好看了許多,也就紛紛閉嘴了。
一些村民要合葬一起,繼續做夫妻的,一些村民要墳墓靠在一起,繼續做鄰居的,張寧都巨細無遺地記錄下來。
每謄寫一個村民的名字,張寧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如果不是二叔,這就是和樂祥和的小村莊,人人安居樂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謄寫完名字后,張寧將頭埋在雙膝之間的張寧,肩膀上下起伏,顯然又是在哭。
在安靜的夜色下,顯得格外的孤獨。
張寧大概是劉安在見過最愛哭的女孩子了吧。
從她出現到現在,眼淚就沒斷過。
劉安在走了過去,想要安慰幾句話,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於是尷尬的立在當場。
張寧抬起頭,滿臉的淚痕,像個被遺棄的小花貓一樣,可憐而又無助。
“你……我……”
劉安在沒想到張寧突然抬起頭來,更顯得手足無措,一雙手一下子不知道放哪裏好。
“你什麼?我又什麼?”
張寧抬頭問道。
“我想說,誰家還沒幾個壞親戚啊,地主家還出了個周扒皮呢。”
被張寧梨花帶雨的眼神看着,劉安在不知道為何,有些害羞呢,胡亂說了一句什麼話自己都不知道。
“你在說什麼?”
張寧帶着哭腔的問道。
“嘿嘿,沒什麼。”
劉安在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身上又沒有紙巾或者帕子之類的東西,只得摸摸鼻子,距離張寧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兩人肩並肩,在月光底下看着一群鬼魂互道離別。
張寧獃獃的看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何,眼淚再一次湧出了眼眶。
“我說漂亮小姐姐,你是水做的嗎?怎麼動不動就哭,動不動就哭。就算是水做的,像你這樣哭下去,早該哭沒了吧。”
張寧的哭,不是那種讓人心煩意亂想大聲喝止的哭,而是那種讓人莫名心疼,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哭。
“哇……我哭我的,要你管,我哭有沒礙着你什麼!”
被劉安在這樣一說,張寧更加的委屈,哇的一聲,情緒爆發,從剛才的默默流淚,變成大聲痛苦。
“小美女,漂亮小姐姐,小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求求你別哭了,行不行?你這樣個哭法,別人還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呢。”
“我要你管,我要你管,我要你管,我就哭,我就哭,我就哭。”
張寧奉行重要的事情說三遍的原則,哭得更加用力,更加大聲。
劉安在現在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繼續呆在這裏,也不是,一時陷入四難的境地。
還好狗娃走了過來。
“大哥哥,我們要走了,謝謝你,大哥哥,要不是你,我們會將被永遠困在那具屍體裏面,成為張寶的武器,去傷害更多人,永世都不能超生。”
狗娃從村民口中,也將事情了解個大概。
“多謝義士,我們身死之後,才不會被永困屍骸之中,也至於曝屍荒野,我家中還有錢幣,埋在米缸最下面,我們一家三口身後之事,有勞壯士了。”
狗娃娘親曲裾行禮,告知家中銀錢收藏的地方。
“大姐,舉手之勞而已。”
“我知道家中錢幣,不夠厚辦,我家三人,也不敢奢望棺木,家中涼席捲裹一下就好,這些錢幣,買些冥幣紙錢就是。”
劉安在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只是一一點頭應諾。
狗娃看到在哭泣的張寧,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張寧的肩膀說道,“小姐姐,你也別哭了,謝謝你。”
張寧茫然的抬起頭,一臉的不解。
“謝……謝我什麼?為什麼要謝我,我什麼都沒有做呀。”
“要不是小姐姐,我早被那大壞蛋打得魂飛魄散了。”
狗娃看了看張寧手中的寶珠,心有餘悸。
“可……”
張寧還要說什麼。
狗娃繼續說道,“娘親曾經告訴我,別遷怒他人,那大壞蛋的罪是那個大壞蛋的,和小姐無關,小姐姐並不是那樣的壞蛋,並不用哭泣自責。”
不知為何,張寧聽了這話,再一次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哭得更加的傷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張寧突然哭起來,嚇得狗娃連連後退,不知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又惹得這小姐姐哭成這樣子。
劉安在揮了揮手,告訴狗娃,沒事,讓狗娃先去趕路,不要耽擱了時辰,等會兒天就要亮了。
狗娃爹爹稍微落後一步,在劉安在耳邊輕聲說道,“後院的桃樹下,有個陶罐,陶罐裏面還有些我存的錢幣,有勞義士取出來,給他們母子置辦一身乾淨的衣服。”
劉安在只覺得心中酸楚,點頭應了。
“多謝義士了。”狗娃爹爹抱拳稱謝,轉身離開。
“為什麼?為什麼啊,二叔這是為什麼呀?”
狗娃一家,顯然觸動到了張寧,張寧哭得更不像個人樣。
張寧一邊哭一邊問,劉安在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劉安在心裏面想的卻是,除了你二叔,還有你爹爹,還有你三叔都做盡惡事,他們所做的事情,可能不僅僅是屠殺一個村莊這麼簡單,手上的血腥味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