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都是臨時工
每天早上八點開始，成群結隊的學生匯聚到光華綜合菜市，菜市大門邊上停滿了各色共享單車，倒是成了光華菜市場這條街上的一景。隨着前來打工的學生增多，附近小餐館、賣小吃、網吧的生意好了不少，那些老闆一個個喜笑顏開。
學生的人數依舊在增加，肖瑞所在的這個區以前就是一個郊縣，現在改成區，搞開發，學生們打工的機會並不多，大學城幾所大學的學生上萬人。
肖瑞提供的這份工作，不用固定工作時間，隨時上下班，其他方面也沒有硬性的規定要求，甚至沒有業績要求，雖然有點費腦子，但收入比起其他學生能做的工作可要高得多。
有些來打工的學生，也不是為了掙錢，比如一些是沉迷於解題的滿足感，代表是那幾個高中生，他們又拉了一些同學來，他們這一次高考都考了相當高的分數，妥妥的重點大學。放到各自的學校里都屬於學霸一類，有的是因為興趣，通過網絡和數據錄入中心的題目了解喜歡的科目；有的是做題做得有些走火入魔，高中考試的題目已經難以滿足；有的是因為高考後有些空虛，失去了人生目標；發現了數據錄入中心這麼個地方，這份工作滿足了他們的一些需求，有幾個高中生相當乾脆地放棄了去旅遊，整天跟一群大學生混在一起，自得其樂。
還有一些並不缺錢的學生，單純是喜歡這種環境和氛圍。
一群年紀相仿的年青人聚在一起，也有了結交同性或者異性朋友的機會，特別是手上有了錢，一起吃喝玩耍，自由自在，還有比這舒坦的工作么？簡直是樂不思蜀，一些學生為了來上班，連學校的課程都逃掉。
對於員工們的工作熱情，肖瑞沒道理不支持，只要數據完善的速度加快，隨便怎麼樣都好。只是人多了也是問題，電腦倒是勉強夠用，單獨一個人的知識和思維能力有限，一些彼此認識的學生自動結成一個個小團體，共用一台電腦，分工協作，有的上網查資料、有的負責解答問題、有的負責錄入，這樣一來，數據錄入中心那兩百多平方擁擠不堪，沒有足夠的凳子，多數只能站着。
肖瑞只得又租了隔壁的兩個房間，增加了五十多台電腦，特別是添置了幾百個塑料凳子，wifi也安上，方便員工們上網。
應該感謝這個網絡時代，大學生掌握的知識並不算多，也不算高深，許多問題不是這些大學生能夠解答，但是通過網絡可以從國內外的學術網站、維基百科之類的地方獲取具有價值的資料，可以說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只是，隨着數據的不斷錄入，知識越來越深入，難度也會越來越高，枯燥的思考、錄入工作，這些大學生能幹多久？除了少數的奇葩，多數是難以堅持下去的，肖瑞相當肯定地這麼認為。多數學生做這份工作，為的是掙錢，當他們看到更加來錢的手段，可以想像他們的選擇。而想要驅使他們堅持下去，必須給他們足夠的利益。
眼下就是這麼一個情況，幾個搞蘆薈護膚液代購的學生，掙的錢比老實做錄入工作的人多得多，對此，肖瑞當然不會任其發展，也想到了解決方案。
這一天，數據錄入中心一開門，學生們進入的時間，幾個女生以驚人的氣勢，衝到肖瑞面前，手上還捏着一張張紅票子。
“老闆，今天我要十瓶。”
“我要五瓶。”
“我要八瓶。”
……
幾個女生如同索要食物的雛鳥，嘰嘰喳喳地，吵得肖瑞腦子發暈。賣化妝品，女生有天然的優勢，這不，幾個女生這段時間賺了不少錢，急吼吼地完全沒有了女孩子的矜持，女生們後邊還有幾個男生，手上同樣拿着錢，目的自不用說，只是作為男生一般不好跟女生爭。
“等一下，等一下，今天有件事情要說一下。”肖瑞的說話對象可不止面前幾個人，而是數據錄入中心所有人，提高了聲音，“從今天開始，護膚液跟積分掛鈎，也就是說護膚液的購買資格得用積分換，具體的，按照每天積分的比例分配份額……”
“啊！！！”
所有人都是一愣，那幾個代購的女生則有些傻眼，反應過來后，當即幽怨地盯着肖瑞，彷彿他將她們怎麼了似的，肖瑞還要說話，她們先嚷嚷起來。
“老闆，你咋能這樣子喃！”
“這下完了，人家還等掙夠錢換一台新水果機呢！”
“我的新衣裳也完了！”
………
“老闆，為啥子喃？”
問話的是代購女生中的一個，中等個子，皮膚白凈，模樣周正，臉蛋有點嬰兒肥，屬於可愛型女生，說話有種嬌憨的味道，十分好聽，眼睛又大又圓，雙眼皮，跟某個以眼睛大出名的演員似的。女生名叫周文佳，是一個本市妹子，在財大就讀，學的是國際貿易專業。
“這樣下去，大家都去賣護膚液了，誰來做事？”
“老闆，你這樣子就不對了噻，這麼多人，咋可能沒得人做事，你想多了，賣護膚液也是給你賺錢的嘛。”
“大家又不傻，現在賣護膚液掙得比做事的多得多，要是你咋個選？我這樣子規定，也是為了公平起見。”
“老闆，你不能搞平均主義噻！”
“平均主義？我這是按勞分配好不好。”肖瑞沒好氣地道。
“銷售也是勞動，掙得也是辛苦錢，人家腳都跑痛咯。”周文佳裝得可憐巴巴的。
肖瑞不為所動，周文佳又道：“要做事掙積分，又要賣護膚液，哪來那麼多時間嘛？再說咯，你讓他們去賣護膚液，他們還不一定賣得出去呢。”
“這個簡單啊，你們可以從他們手上買積分，或者買護膚液，合夥也可以，具體怎麼做，你們自己商量。”
幾個女生都是鬆了一口氣，肖瑞提出的解決辦法不錯，也算公平，財路沒斷就好，也就是少賺一點。其他人自然沒異議，這樣意味着他們的積分更加值錢，不由歡喜。
“這樣子嗦，你早說嘛！害我們白擔心一場。”周文佳嗔怪地白了肖瑞一眼。
“你們自己不聽我說完就在那嚷嚷，怪我咯！”
剛才一會兒，肖瑞感覺把今天一天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不想再多說，轉身準備回辦公室，周文佳又問了一句：“對了，老闆，我們現在做的這個工作你這麼重視，究竟是幹啥子？？”
周文佳這麼一問，其他人也盯着肖瑞，等他答覆。他們都一直抱着這麼一個疑惑，花錢請人查詢資料輸入，解答許多奇奇怪怪的題，究竟是幹嘛？題庫還是百科全書？
就你丫事兒多！肖瑞神色如常，心裏卻狠狠記了周文佳一筆。
面對所有人的疑惑，肖瑞當然不會告訴他們是給外星飛船添磚加瓦，也沒有絲毫的慌張，早在建立數據錄入中心之初就思索，該用什麼名目掩蓋真實目的？如果有一天有人問數據錄入中心的作用，該怎麼回答？數據錄入中心建立也有一段時間，他也早就想好了怎麼回復，為了應對這種情況，還特地找了網上一個傳銷的演講視頻，學習怎麼扯淡。
儘管心裏明白自己是在扯淡，面上還是要保持嚴肅，假裝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開啟了扯淡模式。
肖瑞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故作高深：“這個嘛，跟你們說也不懂，總之屬於前沿高科技，概念比較超前。”
肖瑞的話完全沒說服力，他與這些學生相處也沒有什麼老闆的架子，相當隨意，當即有人起鬨。
“老闆，你吹牛逼噢！高科技，我咋一點都看不出來？”
“老闆，你天天說你農民出身，現在你又說要搞高科技，民科？”
“就是，還概念超前，忽悠我們的吧！”
肖瑞也沒否認，而是點頭道：“有一點你們說對了，其實就是在忽悠，現在所謂的高科技，跟以前不是一個概念，不是看誰技術高，而是看誰能吹。賣盒飯、送快遞都算高科技，上市圈錢，我為啥不可以？”
“對哈，想一下還真是這麼一回事，現在做企業就看哪個吹得凶。”一個男生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其他人紛紛恍然大悟的樣子。
肖瑞也是無語，說真話沒人信，幾句胡謅，倒是得到肯定。
“老闆，你還沒說你要搞的高科技，究竟是做啥子？”
又咳了一聲，肖瑞才將早就想好腹稿的托出：“那我就簡單說一下，你們每天也上網，應該知道網上現在多亂，各種虛假信息，虛假廣告，每個人每天面臨許多垃圾信息，未來什麼最重要？信息！虛假信息和錯誤的信息害死人，所以，我準備做一個提供正確準確的信息供應商，這麼一說，你們該了解吧。”
反正吹牛不上稅，肖瑞一陣胡吹亂侃，反正聽着高大上就成。
“噢——”大部分人露出明白的神情。
肖瑞十分滿意這個效果，總算是忽悠過去。
“我明白了，難怪我們解答的都是理科的問題？”
“為啥？”
“廢話，社會上、生活上的一些問題，能指望電腦解決么？人情關係，電腦能明白？”
“原來如此！”
“這麼一說，這個行業大有可為啊！”
“”
……
員工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自行腦補，肖瑞也不插嘴，心裏哭笑不得。
也不是沒不同意見，刺頭周文佳又跳了出來拆台：“光是護膚液做得好，這輩子啥都不用愁咯，還創啥子業嘛！老闆，你是不是腦殼進水咯？”
理由確實貌似有點牽強，肖瑞心裏也清楚這一點，不過，屬於個人思想問題，別人也不能咋樣，擺出一副撞破南牆不回頭的姿態，堅持道：“護膚液能做幾年？目光要長遠一點。”
此時，大多數人已經信了肖瑞的鬼話，腦子活動起來，意識到眼前或許遇到一個機會，未來成為富豪的機會，就像經常在電視、媒體上看到的那誰誰，例子太多了……大約是想到了美好的未來前景，一個個眼睛放光。
“老闆，我們算是正式員工不？”
“你們？只是臨時工。”
“我們可以做正式員工不？跟你一起創業！”
“你們這個年紀的任務是學習，創業什麼的還早。”肖瑞睜着眼睛說瞎話，大學嘛，混到文憑的基礎上，男的就該把妹，人不風流枉少年，肖瑞屬於反面教材，不提也罷。女的學習提高身價，健身、塑體、美容，以後嫁一個好老公，富二代一類的就完美了，按一些過來人的說法，活得漂漂亮亮，就算是人生贏家。
“人家外國好多富豪都是在大學創業，世界首富比爾蓋茨不也是大學都沒畢業！”一個男生反駁。
“心靈雞湯的鬼話你們也信，去查查這些人是啥家庭背景先，就你們這樣還想創業，不跳樓自殺算是運氣。其實，主要原因是我不喜歡跟人合夥做生意，被坑怕了。臨時工，不用簽勞動合同，不用買五險一金，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