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婉玉哈哈大笑，「嫂子真是膽小如鼠，都過去這麽久了還害怕呢，再說也沒傷着你什麽，我這個騎馬的人都不害怕了，馬還是照樣騎。」

曾淑苓聽着直搖頭。

此時薛氏遣了丫鬟來請她們三個過去用飯，沈婉玉欣然答應。

眾人來到明暉堂，曾老夫人的侄孫女秦雪嬌也來了，大家相互見過禮。

曾淑苓笑道：「秦妹妹許久沒上我們家來了，正月里吃年酒，你怎麽也沒來？」

秦雪嬌吞吞吐吐的說：「正趕上那幾天不舒服，不大想出門。」

在飯桌上她們才從薛氏那裏得知，秦雪嬌正月里與從小青梅竹馬的表哥訂了親，又擇了冬月的婚期，曾淑苓和薛愫都向她道賀，倒把秦雪嬌弄得更不好意思。

用了飯，大家又到沉心居坐了坐，如今曾老夫人眼裏只有秦雪嬌和曾淑苓，對沈婉玉也還算熱情周到，只是對薛愫已沒有往日的憐惜疼愛，態度明顯冷冰冰的。

薛愫也不在意，一來沒有血緣關係，二來徐毓芝的事大家都存了疙瘩，反正等到以後穩定了，田莊和鋪子的收益都上來了，她會在外面置一處宅院，姊弟倆直接搬過去住，只是姑母一定不會答應，但她實在不想在曾家繼續待下去了。

在沉心居時薛愫一直想回敷春堂，就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藉口，恰巧聞鶯過來道：「小姐，吳大娘來了。」

她趁勢起身，「莊子上的人來了，我過去看看，先告退了。」

曾老夫人微微點頭，眼皮也沒抬一下。

接着沈婉玉也說要告辭，曾老夫人忙差人去送。

沈婉玉心事滿懷的坐着馬車離開曾家，等回到永鄉侯府，她沒先回靈犀館，反而去了母親住的如意館。

不料侯爺夫人正在午睡，沈婉玉等得有些無聊，巧梅就端了袁貴妃差人送來的點心請她邊吃邊等候。

沈婉玉不喜歡這些甜膩膩的東西，皺眉道：「我不喜歡吃這些。」

侯爺夫人聽見外面的響動，問了句，「玉姐兒回來了麽？」

沈婉玉忙在簾外高聲應答，「我回來了，娘可醒了？」

侯爺夫人道：「你進來吧。」

沈婉玉自己揭了帘子走進屋內，見母親依舊和衣躺在床上，她笑嘻嘻的就往上湊，「娘，我也乏了，像小時候那樣，和你擠一塊兒睡吧。」

「你都多大了，哪還能像小時候一樣，規規矩矩的坐着不好？」

可沈婉玉已經脫了鞋子，一股腦的鑽進了母親的被窩，直嚷道：「母親的被窩好香。」

侯爺夫人捏了捏她的臉，拿了個枕頭往裏面靠了些，邊和沈婉玉說著話，「見着曾三小姐了吧？」

沈婉玉道：「我是特意去給她送東西的，自然見着了。」

「是不是還是只藥罐子？」

「哪能呢，我見她氣色看上去還不錯，沒有以前那麽病弱了。可惜祖母走了，不然曾三小姐早進了我們家的門，說不定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娘就能抱孫子了呢。」

侯爺夫人卻冷笑道：「抱孫子，就她那細麻桿一樣的身子是好生養的？我看難！我對這門親事很有意見，你芳菲表姊論人品，論學識，論家底樣樣比她強，可不知你大哥怎麽就被豬油蒙了心，一心想要娶她進門，這不是存心讓我添堵麽」

沈婉玉想，她也不喜歡舅舅家的那個芳菲表姊，不過看母親在氣頭上，便沒有說出口。

「其實我覺得曾三小姐也不錯，最主要的是大哥滿意，我見她也還好，將來肯定也是極孝順的，娘操這個心做什麽呢？」

侯爺夫人聽了這話卻覺得膈應，母親不在了，她想重新斟酌這門親事，只是兒子態度堅決，她也說服不了他，因此十分頭疼。「那薛二小姐怎麽樣？」

「什麽怎樣？她也挺好的。」

關於上次曾家叫玉姐兒過去問話，雖然來由女兒沒怎麽和她說，不過她早從旁人那裏問得一清二楚，恨道：「她就是個禍胎，你大哥千萬不能和那樣的女人有什麽瓜葛，長得妖妖調調的，我看着就不喜歡。」

沈婉玉皺眉，當初母親不是一直誇讚薛二小姐長得漂亮，還說人家大方得體，不愧是名門之後，怎麽現在又變調了？她弄不懂母親的想法，所以母親以前的讚揚並不是真心的？唉，長輩們的心思她永遠猜不透啊。

侯爺夫人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沈婉玉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漸漸就闔上了。

見沈婉玉遲遲沒有搭話，侯爺夫人低頭看去，發現她已經酣然入睡，無奈的搖搖頭，替沈婉玉拉好被子，掖好了被角，輕輕的下了床。

香梅突然在簾外稟報，「夫人，世子回來了。」

侯爺夫人一喜，「他當真回來了？」

香梅含笑道：「夫人不信就出來看看吧。」

侯爺夫人匆匆攏了一下頭髮，幾步走了出去，她在檐下站了一會兒，果見沈銳從外面回來了，後面跟隨的僕從還捧了好些東西。

沈銳意氣風發的走來，恭敬的向母親行禮問安。

「我的兒，好些天不見，怎麽越發的瘦了，也黑了不少。這些東西又是什麽？」

沈銳笑了笑，「這些東西都是王爺送的，我給母親送過來了。」

侯爺夫人看了一眼，笑咪咪的讓沈銳進屋，母子倆坐着說話，「王爺他可好？王妃也好麽？」

沈銳道：「都好着呢。」

「你既然是偷偷去的也該偷偷回來，這麽大張旗鼓的，難道不怕有心人拿這事做文章？」侯爺夫人擔憂的說。

沈銳笑了一聲，「我怕什麽，至今還沒遇到我怕的事。」

「你不怕，難道就不替王爺想想？」侯爺夫人不贊同的說。

沈銳忙道：「母親多慮了，王爺那裏也是無礙的。」

侯爺夫人哪能不顧慮呢，兒子這性子讓人頭疼，要是被人安個勾結藩王的罪名，可不是那麽容易糊弄過去的，再說她也怕趙王受此事牽連，兒子老大不小了，怎麽還不明白呢。

面對母親的顧慮，沈銳卻顯得很淡定，他的脾性只怕幾輩子都難改過來，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斷不會再像以前那般莽撞了。

沈銳在母親這裏坐了坐便回自己的院子了，屋裏的丫鬟們正在收拾他的行裝箱籠，炕上堆放了不少的東西，除了趙王賞賜的，還有些是他置辦的禮物，用於打點各處。

沈銳將禮單交給了丫鬟寶琴，吩咐她，「按着這個寫的送去各房。」

寶琴應了就要離開，沈銳卻想起一事來，攔下了她，並從一堆禮物中抽出了兩隻大紅錦匣打開，一個裝着一支珊瑚珠步搖，另一個裝着一對石榴紅宮花。

他將這兩樣拿了出來，拿到寶琴面前，「步搖送曾三小姐，宮花送薛二小姐。」

寶琴卻一臉詫異，「世子爺，送曾三小姐是理所應當，可您怎麽連薛二小姐的那份也準備了？」

「有什麽不妥麽？」

寶琴沉吟了下，大着膽子道：「難道世子爺忘了前陣子大小姐去曾家替薛二小姐辯白的事了麽？」

沈銳心想不過是送一對宮花而已，也值得別人費心思去胡思亂想，他本來是最不講規矩約束的人，可那是以前的他，想到如今這樣的舉動會給人帶來麻煩不便，他不得不設身處地的思慮一番，半晌方道：「那把這對宮花分別送給二妹妹和三妹妹吧。」

寶琴點頭答應了，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日，沈銳在衙門裏走了一圈回來，才喝了半盞茶，正想讓人去請蘇星過來商議事情，沒料到蘇星已經在府里了。沈銳忙讓他去書房等着，自己換了身家常衣裳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