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覺得楊夫人存心刁難自己，現在賀蘭慧之有錢，她就不求楊夫人，高興的去賀蘭府上指手畫腳起來。

楊夫人其實是等着女兒、外孫、外孫女們來求自己，自己好有梯子下樓。她存錢做什麽？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他們？結果他們真的和她杠上了，她的心情就更灰暗了。

想到外孫女居然存了私房錢，她心如刀絞，只怕女兒早就對她離了心，不過之前沒機會，現在終於能分開，便巴不得走得遠遠的才好。一下子灰了心，覺得讓外孫子改姓武，只怕真不是什麽好事，白眼狼是養不熟的。

楊夫人本就沒什麽朋友，又沒人開解她，武麗娘與賀蘭慧之為婚事忙得不可開交，當事人賀蘭敏之根本沒回過家，結果他們之間的隔閡也就越來越深。

等到賀蘭敏之成親那天，楊夫人竟然沒有出席，武麗娘氣得哭了，覺得楊夫人真是太不給面子，讓她在親戚面前抬不起頭來。

其實楊夫人那邊還等着女兒親自來請，武麗娘自然不會去，賀蘭敏之、賀蘭慧之則是忙死了，誰也沒往這上頭去想。而唐依他們根本不知情，她正避着嫌，生怕楊夫人怪罪。賀蘭慧之也覺得這是家醜，又覺得唐依懷着孩子，怕她着急，生了氣，傷了身子，就也沒說，她自然不知道。

到了婚禮當天，看不到楊夫人，問賀蘭慧之，賀蘭慧之苦笑，也不搭話，直接忙去，唐依跟武麗娘又不熟，只能老實的作壁上觀，一直到婚禮結束。

新娘子三天回門，回門轉了一圈，第四天到段家來拜見，在賀蘭敏之看來，段家是很重要的地方，自然要第一時間來拜見。

唐依倒是很高興，賀蘭敏之一直在自己家裏長大，像是自己的孩子，她高興的招待了他們夫妻，段斷自然要調侃他，本來都是男對男、女對女，唐依於是跟新進的甥媳婦說起了私房話。

她跟這位真不熟，說啥？只能問，習慣不，家裏有什麽要幫忙的，又說些賀蘭敏之小時候的趣事，倒是很快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等吃飯時，段斷他們才進來，四人一起吃飯。

段斷順口問道：「你們去看過老夫人沒有？」

「啊！」賀蘭敏之一怔。

顯然這位一點也沒想起楊夫人。

「你們沒去看外婆？」唐依覺得事情有點大條了。

「婆婆引我們去給娘娘請了安。」孔氏半天才紅着臉說道，她是新媳婦，婆婆指哪，她敢說啥，成婚第二天，給了婆婆敬了茶，武麗娘就得意洋洋的引着媳婦去給武媚娘看，提都沒提楊夫人。

武媚娘看着孔氏覺得很滿意。只是，她以為武麗娘從宮裏出來就該直接帶着新媳婦去看楊夫人，哪知武麗娘生楊夫人的氣，根本就沒有那個打算。

而賀蘭敏之粗心，即使放婚假，他實際上也沒閑着，從宮裏出來，直接跑到義學，哪裏想得到該去見外婆這檔子事。

賀蘭慧之是出嫁的小姑子，他們成親頭天就回家了，根本沒想到連這個還要她來提醒，於是大家有意無意的把楊夫人給忘了個乾凈。

唐依在婚禮那天見楊夫人沒出現時心裏便存了疑惑，現在一問，武麗娘竟然沒讓新媳婦去給外婆請安，心裏就更不安了。別人家，給不給外婆請安這事真的不大，可是武家不同。楊夫人可是一直跟武麗娘母子他們在一起，賀蘭敏之他們可以說是楊夫人一手帶大的，這會再不去就真的說不過去。

趕緊讓他們吃了飯，讓雷總管包上幾色禮物，送他們上車去武家，人上車了，她還再三叮囑，一定要見着楊夫人。大人之間有什麽事，那是他們的事，跟你們無關，你們不能跟外婆生分了，別傷了老人家的心。

賀蘭敏之雖然家事上糊塗卻不傻，明白唐依的意思，也知道估計老夫人和自己母親只怕有了誤會，但他不能讓人說他忤逆不孝，趕緊帶上新媳婦去了武家。

楊夫人真的氣病了，偏又逞強，不願下人去找武麗娘，覺得若去就是給閨女低頭。於是一天拖一天，結果這病一天重過一天。

守門的說賀蘭敏之帶着新媳婦來了，管家一聽，興匆匆的派人進去告訴楊夫人，自個兒則迎了出來，對着賀蘭敏之就哭了起來。

賀蘭敏之這才知道母親真的跟外婆鬧翻了，還把外婆氣病了，一邊問請了大夫沒，大夫有沒有說什麽？一邊急匆匆的要進去看看。

那頭楊夫人知道外孫終於來了，也是熱淚盈眶，但又更氣了，這是第四天，而女兒連面都沒露一下，完全不管她的死活，結果直接說不見。

賀蘭敏之是得了囑咐來的，自然不會輕易就走，讓人請了太醫，在門口對着裏面嚷着，外婆不見，他們就不走。

祖孫這麽對峙着，皇后的母親病了，太醫能不來嗎？很快就來了人。老太醫來了，賀蘭敏之和孔氏自然跟進來。賀蘭敏之一看，楊夫人還真是病了，賀蘭敏之從沒見過楊夫人這樣過，急得淚眼汪汪。

孔氏為難，可是夫君都哭了，她能怎麽辦，老實給楊夫人磕頭請安，然後在邊上侍疾，畢竟男女有別，楊夫人病卧在床，放下帘子請老太醫診治，賀蘭敏之自然得在外面跟老太醫在一塊。

老太醫號了脈，也不說話。

賀蘭敏之知道規矩，和老太醫一塊出來，請老太醫在外廳坐下用茶，再說病情。

老太醫這才撫着鬍子把什麽經脈、什麽氣息的說了一大堆，賀蘭敏之聽得雲裏霧裏，好在他也是讀書人，聽人家說話很有耐心，待老實聽完，賀蘭敏之想了想，「您就說嚴重不嚴重吧！」

「算嚴重了，畢竟老太太年事已高，這般急怒鬱結，損傷極大，好在身體一直不錯，不然熬不到今日。」老太醫也看出來了，他剛剛說的，這位一句也沒聽明白。

「開藥吧。」老太醫是說外婆是被氣着的，不過他很納悶，為什麽明明一、兩句話就可說清楚的事，這位要繞那麽大圈子？

老太醫沒顧及到賀蘭敏之的情緒，還想做一出好戲來給皇後娘娘看，馬上到一邊去把方子開出來。

賀蘭敏之想想，讓人把方子趕緊送到段家給唐依看看，嚴重不嚴重，唐依應該看得出來吧。

唐依一接到方子，真是哭笑不得。這方子算是成藥方子，書上有定式的，太醫們還真出了宮也不會亂開方子。但他們診脈都不錯，想來不會出錯。

「想什麽，還不快去抓藥。」段斷見唐依看着方子發獃，真是服了這些人，急病遇上這麽幾個慢郎中，要是乖乖等救命就完了。

「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從方子上看，楊夫人是氣着了，而且這些天應該飲食不調。其實吃不吃藥都沒關係，讓楊夫人把氣出了，比吃藥強。」唐依笑道。

「讓誰去？咱們別摻和。」段斷白了她一眼。武麗娘再怎麽着也是楊夫人的親閨女，到底她們才是一家人，唐依摻和進去，弄不好兩人槍口一致對外，她就麻煩了。

唐依明白，賀蘭敏之的婚事的確自己有點裏外不是人，明明她並沒做什麽，為什麽成了這樣子？真是鬱悶啊。

她把方子交給小廝，囑咐了幾句，只着重一點——楊夫人還是心病，開解為主，補氣為輔。

小廝跟着賀蘭敏之也好幾年了，還是到了段家之後把原先的跟班都散了，重新配的，取的就是老實、忠心，不會帶着主子出去亂逛，更不會去不該去的地方。也正是因為這樣，這個小廝反而跟賀蘭敏之一樣，更把段家這兩位當老爺太太，對武麗娘卻淡得多。

小廝抓了葯再立即趕回應國公府，雖說楊夫人和武麗娘都加封了，但考慮到這爵位到不了賀蘭敏之的頭上，於是楊夫人也就沒心思把應國公換成周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