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交易
美夢被驚醒,我不得不面對這殘酷的現實。藉著昏黃的燈光,我看見白天那個表情嚴肅的帥哥,帶着府兵闖了進來。我還沒來得及說出我的疑問,他們便毫不憐惜的綁住了我的胳膊,用一團布堵住了我的嘴。當我被府兵粗暴地推搡着在黑暗中越走越深,我才從混沌中清醒過來,才明白在這樣的地方憧憬家一般的溫暖是多麽的愚蠢。曾經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怕,但這一刻,我卻害怕了,害怕自己被無邊的黑暗吞噬,害怕自己死在這裏。我不甘心,我要掙扎,無奈繩子綁得太緊,越掙扎越能感到的事沒肉的疼痛,我要抗辯,要問他為什麼給我這樣的待遇,發出來的卻是“嗚嗚嗚”的聲音,我什麼都做不了。
原來王府裏面藏有地牢,一進地牢,撲面而來的是潮濕發霉的、腥臭的味道,是死亡的味道,這種味道讓我想起了今天喝的湖水,讓我作嘔。潮濕的衣服,陰冷的牢房,讓我顫抖。除我之外,牢房外的刑架上還綁了個女人,應該是剛受過鞭刑,全身皆是鞭痕和滲出來的血痕,她的頭耷拉着,長長的頭髮遮住了臉,看不出長什麼樣子。可看她的身形,卻讓我覺得應該是我認識的人,我實在想不出我認識的人會犯多麼重的罪才能有如此待遇,就像想不通現在我為什麼受到這樣的待遇一樣,唯一確定的是如此對待一個女人太殘忍了。
“小姐!”獄卒把我關進牢房走後,我聽見了刑架上的女人有氣無力地叫道,因為角度的關係,我只能聽見她說話,卻看不到她。
“翠屏!”我如夢初醒。“為什麼?你做了什麼?他們為何如此折磨你。”她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着我,我把她當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知道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是她,我的心在滴血。
“小姐!真的都忘記了嗎?不知道我們為什麼來王府了嗎?”聽見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一切開始明朗了。即使母親出身卑微右丞孫儒海也不應把女兒送到北王府做侍妾,他是有目的的;北王對美若天仙的孫萱視而不見,是源於對其父送她來王府做侍妾的真實目的的懷疑;騙我他叫葉肅,其實是懷疑孫萱並未失憶而做的試探。我恍然大悟,右丞相與北王一定在做輸死較量,孫萱來王府做侍妾不過是一場政治陰謀。
“哈~哈~哈~”我聽見了翠屏發狂了似的笑聲。
“你為什麼要溺水,為什麼溺水之後還要忘記以前的一切。為什麼忘掉以前的一切后要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你不像以前一樣打我、罵我,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能恬不知恥的變成另外一個人,讓所有人都愛你,卻讓我獨自承受這樣的痛苦!”她瘋狂地開始哭喊。
“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我還有我弟弟!”
我不知道孫萱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翠屏,她的話就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的割在我的心上,我的心好痛。我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昂起頭不讓眼淚落下,告訴自己不能哭,我必須救翠屏和自己。
我聽見獄卒回來了,他們呵斥翠屏,又聽見了皮鞭抽打着皮肉的聲音。“翠屏,我會救你的,一定會救你的。我不是孫萱,你相信我,一定要活着。”我沖翠屏大聲喊。
“來人,快來人,我要見王爺,我要見王爺!”我用手使勁砸着鐵欄杆,甚至忘記了疼痛,拚命大喊。
“喊什麼喊!進來的都是罪人,王爺不見!”一個凶神惡煞的獄卒來了,奸笑道:“別著急,馬上就輪到你了。”
若是真被用刑,我只怕真要死了。為了我和翠屏,我必須賭一把。“見不到王爺,我便死在這裏,你們什麼也別想得到。”說罷,我便對着牆死命的沖了過去,接着眼前便一片血紅。依稀中聽到翠屏說:“你要是還像以前那樣多好!這樣我就不用因為連累了你而這樣愧疚和難過。”嘈雜的世界便離我越來越遠,
**翠屏像一縷幽魂一樣在我面前漂浮着,她已經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她嘴角扯動,我卻聽不見她在說什麼。我想抱住他,手腳卻像被束縛住了,任憑我怎麼努力都不動分毫。眼睜睜看見她離我越來越遠。我着急了大叫:“翠屏!等我!”從榻上坐起來。環視周圍,我回到了玉蘭苑,衣服已經換過,頭也包紮過。來不及磨蹭了,我必須去找北王。跑到門口的時候撞到了端着葯碗要進門的流珠,葯汁全灑到了我穿着的白色襦裙上,流珠要為我清理,我抓着她的手,瘋了似的問他:“王爺在哪兒?”,她驚恐的告訴我北王在清心齋,我飛速向清心齋衝去。
夜很深了,還下起了大雨,雨水打的眼睛都睜不開,路又濕又滑,我沒穿鞋,不知道跌了多少跤,滿身泥水,裙子都成黑的了。頭上包着的紗布也開了,頭痛欲裂。可我什麼也管不了了,只有一個信念,就是讓翠屏活着。終於到清心齋了,離門口還有很遠,卻被攔住了:“何人擅闖清心齋?”兩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護衛已把刀已架在我的脖子上了。
“玉蘭苑孫萱求見王爺。”我慢慢跪在地上,一個護衛收起刀,前去通報,他沒有進去,敲門后,在門外通報的。雨越來越大,他們說什麼我根本聽不見,只看見清心齋裏面有兩個人影在晃動。
“夫人請回吧,王爺還有要事,此時不便見你。”通報的守衛回來了。
我絕不能回去,要是回去了翠屏就死定了。“我不走,王爺若不見我,我便跪死在這裏。”
守衛又去通報了一次,他回來后這樣告訴我:“如此,夫人請自便!”依舊站他的崗去了。
跪了一會,雙腿開始發麻,大理石板還有雨水的涼意從膝蓋向身上傳達。我開始覺得自己身上很冷,並察覺到意識正慢慢抽離自己的軀體。翠屏的命留不到明天,在天亮前我一定要見到北王,在這個時候我絕不能倒下。我想起了“頭懸樑,錐刺股”,對!只有疼痛才能讓我保持清醒,我拔下別着髮髻的簪子,任頭髮像瘋魔一般垂下。深吸一口氣,咬緊牙根,狠狠的刺在了大腿上,殷紅的鮮血在白裙上開出了一朵艷麗的花。
不知跪了多久,我的膝蓋已經完全麻木了,雨還是那麼大,沒有絲毫要變小或停下的意思。我的腿上,胳膊上已經開滿鮮花。但我的辛苦沒有白費,清心齋的門開了,那個表情嚴肅的帥哥撐着傘出來了。他走到我跟前伸出手要扶起我:“王爺要見你!”
我推開他的手,試着自己起來,跪得太久了,腿不聽使喚,想起來反而趴到了地上。他還要扶我,我只是冷冷的瞪着他說:“不用!”,我一定要自己站起來,不能讓他們看到我的軟弱,這樣才能增加我勝利的籌碼。被我拒絕後他很不屑的甩甩衣袖,然後回到了清心齋里。
麻痹慢慢褪去,我爬起來一瘸一拐的進了清心齋。“孫萱,拜見王爺!”重又跪下。東方勛坐在書案前,冷冷的看着如此狼狽的我。在這一刻看見他,我暗自嘲笑自己是個傻子,還當他是大哥,他只是個醉心權力的政治騙子而已。
“你知道自己是孫萱嗎?你不是得了失憶症忘記自己是誰了嗎?”他冷酷的說道,帶着諷刺。
“王爺您不也告訴過我自己叫葉肅嗎!”我刻薄回道,我確實很憤怒他蓄意欺騙,但此時我並不是想逞口舌之利,我要在他面前表現的不卑不亢,讓他不會輕看我。
“想要本王饒你性命,還如此尖酸刻簿!你可真是右丞相家的千金大小姐啊!”東方勛冷笑道。
“王爺錯了,我來並不是要求王爺饒恕我的性命,而是要來和王爺做筆交易!”我反駁道。
“你有什麼資格和本王做交易?你又有什麼資本可以和本王交易的?”他語中帶怒,此時方知我在他的心裏如此的卑賤。
“孫萱卑微,王爺之尊貴遙不可及。但是王爺,尊貴不能當飯吃,尊貴也保不住您的王位。”我反唇相譏。
“你這個…“他氣得拍桌而起。
“王爺!孫萱不是來和你爭吵的,請聽孫萱把話說完。”我打斷了他的話,因為我覺得在這樣說下去,他會氣得殺了我,我的努力就白費了。
“好,你說!”他按住怒氣,重新坐下。
“王爺與右丞相暗戰至今,眼見對手步步緊逼,卻抓不到對方的把柄,扳不倒對方是嗎?”我從容說道。
“你這是在借你的父親威脅本王嗎?”他被我說急了。
“非也,相反的,孫萱願助王爺一臂之力。”我答道。
“哦?你要幫着外人害自己的父親嗎?我真替右丞相心寒吶!”他極力的諷刺我,我若真的是孫萱,也許不會這樣的狠心,好在我不是她。
“王爺如憐憫右丞相,請給他留個全屍。”我就這樣冷血的回應了他的諷刺。
“你好…”他看着眼神中閃爍的是難以置信。
“歹毒是嗎?王爺如此尊貴,如此高高在上,哪裏能了解孫萱這等卑賤小民要在你們的政治陰謀里生存是何等艱辛。右丞相送我來王府之時,我便已是一枚棄子。今天我若不是拼了性命來見王爺,只怕此刻也已是死人。別人不憐惜我,我為何要去憐惜他。”我搶斷了他的話,冷冷的說道。這句話直直的戳中了東方勛的要害,我看出了他眼裏的震驚。
“你如何能夠讓本王相信你說的話!”他定了定神說道。
“人生有時候就像一場賭博,王爺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現在就殺了我!”我堅定的看着他說道。
“好,本王相信你!說說你要如何幫助本王。”他嚴肅問道,已不再譏諷於我。
“先用引蛇出洞!右丞相一定想要除掉王爺,但是王爺身邊隨時都有高手護衛,防備森嚴,他一定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我會把錯誤的情報傳遞給右丞相,讓他以為有機可乘,誘他下手,王爺便可瓮中捉鱉。為保萬無一失,我願意作為證人指證孫儒海。”我將所想說出,卻已費盡全力,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好想睡。不行,交易還未達成,我還不能睡。我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背,鮮血流出,疼痛讓我再一次集中了自己飄忽的意識。東方勛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只是注視着我的一舉一動。
“王爺若想得到我的幫助,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第一、若想事成,還需要翠屏的協助,請王爺立刻放了翠屏;第二、右丞相倒台後,請王爺保護我的母親和翠屏的弟弟不受牽連,並給他們一個衣食無憂的生活。第三、事成之後,請王爺慈悲放我和翠屏出王府。王爺若是不答應我的條件,你我之間的交易就算沒有達成,我只求速死。”我拼盡最後的力氣的說出了在這場交易中我的目的,說罷一個頭磕在地上,等着他的回答。
“好,本王答應你的條件!”我聽見他的回答,如釋重負,便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