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隱匿山林
幾天的風餐露宿,加上精神過度緊張,去翠霞山的路上我就發起了高熱,虧的之前跟大叔學了點草藥知識,路上自己采了些清熱消炎的草藥吃了。之後病情雖然仍有些反覆,好歹沒要了自己的小命。只是原本一天能到翠霞山的路,我走走停停整整花了三天才到。
成日裏只有野果、野菜果腹,營養不良是不可避免的,正因為這樣,我生病後身體不僅恢復的很慢,還格外虛弱。在翠霞山裡找了個樹洞修整了兩天之後,身上慢慢有了些力氣,才開始在周圍小心探索。
就這樣又在山裏瞎逛了三天,翠霞山的情況摸的七七八八了,我也成了個衣衫襤褸的野人了。根據我摸索的情況這翠霞山樹木茂盛,野獸多、藥草也多,在我看來實打實是座寶山。就是這地形有些兇險,而且複雜多變,不僅容易迷路,發生意外失足的幾率也格外高。尤其是主峰,奇險無比,刀削似的戳到天上。一般來說懸崖峭壁上都有神葯,可惜這山峰太陡峭無法攀爬,如果沒長一雙能飛的翅膀真是只能望着。
再說說我出現的那條河道,雖說現在只是沒水的深溝,不過兩側鬆動的圖層很容易就能看出山洪沖刷過的痕迹;溝底的干泥里偶爾還能看見白骨,不知是些什麼東西的。
我在河道周圍轉悠了大半天除了發現一些小動物打的洞和一些白骨並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只好重新研究了下那尊斜躺在泥里的神像。
神像面容就是個普通的長鬍子老頭,高度和楊叔差不多,一隻手臂斷了半截不知道掉到了哪裏,另一隻手上纏着的好像是些線。雕工平常粗糙,一點也不精細,再加上那神像的相貌與尋常百姓無異毫無仙風道骨之態,真正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尊神像了。
楊叔曾經和我說過這是個月老神像,是個主世間姻緣的神。我每每看到這神像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想不出來是哪裏的問題。
翠霞山是座寶山也是座險山、凶山,物產最豐富的中心區域,虎豹豺狼成群結隊的出沒,我不敢進去,只敢在邊緣探查,就這還在林中看見一條碗口粗細的花斑大蟒盤在樹上,好在它剛吃完獵物正消食呢,根本不想理我,我僥倖逃了。不過,光看它龐大的身軀,異芒閃動的雙目,也差點把我嚇得魂飛魄散。
這翠霞山裡野獸太多,一個人要在這裏生活太兇險,我是不敢多呆的,隨即就下山去找別的出路了,就這樣在山腳下意外發現了一座草廬。
草廬外面的柴門已然傾倒,圍牆的籬笆也腐朽的差不多了,走過院子裏荒草覆蓋的石徑,裏面有兩間屋舍。左邊一間頂上爛了大窟窿,處於半坍塌的狀態。右邊這間從外觀上狀態倒是不錯,黑漆斑駁的屋門看起來很是陳舊,邊角上有些輕微的腐壞和磨損,不過門窗上糊的紙都破碎了。推開門,一陣潮濕和霉變的味道撲面而來。
屋子正中間擺着一張覆滿黑色塵土的方桌,方桌上整齊的放着一個茶壺兩個茶碗,還有個帶着半截蠟燭的黑色燭台,桌旁兩個草編的墩子都黴黑了,左手牆邊壘着土炕,炕上的被褥也發霉了。除此之外,屋子裏再沒有其他東西,真是臟裏面透着乾淨整潔,我琢磨着肯定是人走的時候把東西一起搬走了。
半塌的那間屋子裏,壘着土灶,看來是個灶間。雖然裏面存放的柴草爛成泥了,灶台倒還是可以用。另外這裏面還存着的弓箭、柴刀、繩索、爬梯之類的工具,爬梯和繩索腐爛的的比較厲害,倒是數把弓箭和柴刀仍舊可以用。看見這些東西,我的心中微動。
透過半塌的屋頂,我抬頭望着有些灰暗低沉的天空暗自思量,我是該離開還是留下來?
此時的天空忽的閃亮,緊接着一聲驚雷落下,雨水就這樣降臨了。我慌忙跑進右邊的屋子,從敞開的門口看着這突如其來的降雨。
鄴城,我只知道大概方向,對路程如何毫無了解,也沒有足夠的準備,更何況我的身體並沒有完全復原,並沒有足夠的體力支撐自己前往鄴城。如此想來,還是修整一段時間再出發最穩妥。
這廂我做好決定,那廂雨水也停了,不大會兒就又陽光燦爛了。這山裏的雨可真是來去匆匆,就跟胖大嬸突然爆發的脾氣似的,難以捉摸!我搖了搖頭,眼睛餘光瞥見屋門後面有一把笤帚孤單的倚在牆面上。我想這也算是個意外之喜吧,擼起袖口開始着手拾掇這個破草廬。
我先去院子裏薅了些野草,把屋子前面兩米還有進出的路上生長的野草清理乾淨。
這期間我從荒草埋沒的院子裏發現了很多野菜和一些常用的藥草,不過看這些藥草生長的地方倒像是有人特意在院子裏開田種植的,只是因為長時間無人管理被野草吞沒了,存活下來的不多。
在這些藥草的旁邊,我還找到了一口小井,原本蓋着井口的木板已經爛的千瘡百孔,幸好水位很高,到離井口一掌的地方,我可以很輕易地取到水。
去灶間翻出個黑色瓷盆取了水刷乾淨之後,我去把炕上發霉的被褥拆了。拆開后把裏面的不能用的東西暫時放在灶間裏,我尋思着太陽好的時候拿出來曬一曬用來引火應該不錯。
外面的布用清水洗了幾遍之後,在院子裏搭了個簡易的架子曬了起來,待幹了之後湊合能當床單用。沒辦法,條件太艱苦了,聊勝於無吧。
做完這些,我把方桌搬到外面用水沖洗乾淨,這之後又去灶間收拾了一番。灶間裏面坍塌下來的泥土,一時間沒辦法都收拾出去,我暫時只清理了灶台附近,把能用的工具都收進了隔壁房裏,把灶上還能用的鍋鏟連帶着灶台上放着的油鹽調料罐子都拎出去洗刷乾淨。
油罐里沉了一層黑泥,上面浮着指甲蓋寬的一層油。這油是不能吃了,我尋思着倒在燭台里,再拿棉絮捻個芯兒,應該能做個油燈用。
灶間裏還有兩口裝着米面的小缸,可惜的是因為屋頂的窟窿,裏面存着的東西都成了泥。在一種萬分惋惜的情緒中,我把它們挪出去刷洗了乾淨。
忙活了半天,日漸西斜。我把屋子的地面掃了一遍之後,在院子裏采了些野菜,拿清水清洗乾淨,就這樣吃了晚飯。
野獸吼叫、嘶鳴聲漸起,山裡變得很危險,沒時間再去找柴開火,只能先這樣墊墊肚子。
按照設想把油燈做好,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點燃了后,外面已經蒙了一層黑影。我拴好屋門,豆大點的黃色光芒立即充滿了整個屋子,讓我覺得溫暖又安全。
但是我沒敢點太久就熄滅了油燈,因為油就那麼點,在我離開這裏去鄴城之前的夜間照明都得靠那點油,必須得節約着用。
我很累,靠在炕牆上一陣陣的迷糊,明明很想睡,但是大腦又保持着時刻警惕,耳邊蚊蟲嗡鳴聽得清清楚楚。雖然在屋子裏卻和前幾天在山裏度過的那些夜晚一樣,令人恐懼不安。
就這樣又度過了一個煎熬的夜晚,次日的陽光燦爛。
一大早,我把該曬都搬出來曬着,然後拿着柴刀,背着弓箭去了前面的林子裏。
我在林子裏撿拾了些樹葉乾柴,還砍了些粗壯的枯木運回灶間。經過一番努力,在午飯的時候我終於喝上了熱水,吃上了清水涮野菜。對此,那一床破棉絮居功至偉。
山裏有充足的野果野菜,我有弓箭可以狩獵,還能去山間的溪流里抓魚,吃飯的問題算是解決了。
我找了些乾草編了個厚厚的床墊子鋪到土炕上,上面再鋪上床單,睡土炕的舒適度比之前大大的提高了。
一個月之後,草廬的大門重新立了起來,籬笆牆整齊的圍了一圈,院子裏的雜草全部清理乾淨,露出了幾塊菜田。灶間裏面的泥土已經被清理乾淨,上面的大窟窿也被草蓋遮住了,不過下雨的時候仍舊會漏雨。正屋的門窗都被布封了起來,可以遮風擋雨。而我在做了這些事之後像個隱士一般已經開始適應了獨自一人在山裏生活,甚至可以說是過的如魚得水。
每日天黑前把晒乾的野艾點燃,在屋子及周圍煙熏一番,蚊蟲明顯減少,我的睡眠也日漸好了起來。
不過從我來這翠霞山之後,我就沒看見過一個活人,只在某一個陽光上好的清晨去找月老神像聊天的時候在河溝的底部看見過一個死人頭骨。
我的內心波瀾蕩漾,猜測了無數種他的死因,也許是泥石流,也許是野獸……
那一日我在山中逗留的時間過長,回到草廬時天色已晚。
銀月如鉤,我望見黑暗中的草廬,腦中一片刺痛,一些雜亂的畫面不斷跳躍而出,有刺目的白光一閃而過,最後腦中回蕩着一句撕心例肺的呼喊,“玄月……救救她!”
從草廬的院門到正屋中,我幾乎是用爬進去的。我無法忍受腦中劇烈的震蕩帶來的痛處,顫抖的蜷縮成了個球。
我渴望知道那些記憶,很想繼續深入的回想,可我越是回想頭就疼的越是厲害,直到我不敢再想才終於歸於平靜。
在頭腦彷彿要炸裂的餘悸中,我癱在地上,沒有任何的力氣,只思考了一件事,我到底忘記了什麼?
在那些碎片化的記憶力,草廬里好像曾經有很多人,我也在這裏,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出了很大的意外。對,是遇上了泥石流。我在其中,還有個我認識的人也在,我僥倖活了,那人卻不知怎樣了。此時我忽然想起溝底那個人頭骨,身上瞬間生出一股涼意來。
過了許久我才緩過勁兒,從地上爬到炕上。後半夜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我一夜無眠。
這場雨一直下到隔日黃昏才停,同時也預示着山林里的雨季到來了。
暴雨破壞了棲息環境,給山林里的野獸帶來了生存危機,越來越多的野獸開始往山腳下活動。
草廬的附近也變得危險起來,我在周圍設置了些陷阱,也擋不住猛獸出沒。白天還好,到了夜裏黑瞎子拍門的事時有發生。
這一段日子雖然過的戰戰兢兢,卻也有些好處,我只在草廬附近便能捕捉到獵物,不必因為吃的進入山洪爆發環境惡劣的山林里。也可謂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吧!
雨季持續兩個月之後天空放晴,暑熱褪去,便到了立秋時節。山林里開始迎來物產成熟的季節,野獸們也重新回歸曾經的棲息地,草廬的周圍又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