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幼兒園老師
走走走走走啊走，
我們小手牽小手。
走走走走走啊走，
我們一起去游水。
黑夜漫漫，月光陰柔，彎橋之下，大家在等。
走走走走走啊走，
我們一起去游水
......
聽着清脆悅耳的童謠聲，張朔精神有一瞬間的恍惚，驀然生出一個念頭來，天氣這麼熱，去河裏游個水似乎也不錯。
“怎麼？你也想去游水？”大黑的聲音傳來。
“啊？”
頓時清醒過來。
“長點心吧，我可沒本事把你從河裏撈上來！”
張朔腦門兒冒汗，趕緊集中精神，不再被改編過的詭異歌謠聲影響。
而兩個小孩已經在歌謠聲中走出好一段距離。
一人一狗趕緊跟上去。
似乎有固定的道路軌跡，彎彎繞繞，一路上竟然沒有遇到一個保安，最後停在一個牆洞跟前。
正是之前大黑進來的那個洞口。
藉著偶爾從雲層中探出來的月光，張朔發現這個洞口不是原本就有的，而是最近才被挖出來的，磚茬還是鋒利的暗紅色。
小鬼已經從牆壁上直接穿了過去，閉着眼睛身體僵硬的小天正準備從洞口爬過去。
張朔趕緊朝大黑道：“快攔住，別讓出去！”
“吼...汪！”
大黑前撲，一聲吼叫。
趴在地上的小天身體抖動一下，而後睜開眼睛。
似乎一時半會兒還沒弄清楚眼前的情況，神情呆萌地望着跟前的大黑狗。
寂靜的小區里，這聲吼叫無異于晴天中的一個霹靂，頓時亮起許多窗燈，持着手電筒的保安葉朝這邊趕過來。
“走，趕緊出去！”張朔急忙道。
這會兒要是被逮住了，群情激憤，打死活該，打不死估計也會黃泥掉到褲襠里，有沒有屎都說不清楚了。
外面的小鬼還在焦急地召喚：“小天，快出來，我們一起去河裏游水......”
“汪...”
大黑又對着小鬼吼了一嗓子。
它的聲音有神奇的作用，小鬼似乎從一種詭異的狀態中退了出來，驚恐地尖叫一聲就想逃竄。
但卻被大黑左撲右跳連連擋了回來，最後縮在牆邊瑟瑟發抖。
好半響，牆壁後邊的小天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嚎叫着跑開。
頓時，整個小區都沸騰起來，十幾道手電光照向這邊，接着是一連串的腳步聲。
“隊長，這邊有個洞！”
“艹！誰開的洞？”隊長轉身朝着一人道“小王，你去通知所有住戶，查看自家孩子在不在。其他人跟我一起去外面看看還有沒有孩子了。”
一溜人從牆洞爬過去，外面什麼都沒有，只有無窮的黑暗和夜風吹拂樹木的沙沙聲。
這時候張朔和大黑早已經驅趕着小鬼遠遠避開了。
小鬼邊走邊發抖，面色驚恐到蒼白，嘴裏喃喃自語個不停。
“沒帶過去小天，老師會懲罰我的......會懲罰我的......”
“老師？”張朔聽到它的嘀咕聲，面色古怪。
他原本以為這是一件簡單的水鬼招呼同伴去水裏陪伴自己的異事，準備帶着它回圖書館兌換壽命，現在聽來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人怕鬼，其實鬼更怕人。
看這小鬼的狀態，似乎沒什麼攻擊力的樣子，膽大了起來。
改變了主意道：“老師是誰？”
小鬼沉浸在自己的恐慌中無法自拔，對他的問話沒有絲毫反應，不停念叨“老師會懲罰我的......”
張朔朝大黑示意了一下。
大黑吼叫一聲道：“小鬼，老師是誰？”
“就是幼兒園的韓老師。”
七八歲應該是一二年級吧，怎麼和幼兒園的老師扯上關係了，這其中的關係有點亂，一時理不清楚。
沉吟片刻問道：“你知道你已經死了嗎？”
小鬼愣愣地沒有回答。
他又換了個問題：“韓老師在哪裏？”
“在彎橋下。”
“彎橋在哪裏？”
“在河上。”
得！這就是一個小糊塗鬼，問不清楚。
也不再浪費時間：“帶我們去彎橋下游水，老師就不會懲罰你了。”
“真的嗎？”小鬼露出驚喜的神情。
“真的。”
張朔嘴角咧了咧，這算是騙鬼嗎？應該算是吧。
“走走走走走啊走，我們小手牽小手。走走走走走啊走，我們一起去游水.......”
小鬼又開始唱歌謠，出了城市，聲音在黑暗中飄散出老遠，所過之處蟲聲絕跡。
三十里路，快走完時已經到了後半夜。
烏雲消散，皎潔的月光衝散黑暗，給荒郊野外披上了一層迷濛的外衣，快速前進的一人一狗一小鬼的組合似乎也不是那麼恐怖了。
一條大河出現在眼前，波光粼粼，反射着柔和的光華。
“嘖...”
大黑砸吧了一下嘴巴，朝張朔道：“你還記得灞河水鬼的那個帖子嗎？”
“嗯，記得。”
“這就是灞河呀。”
張朔雖說是地道的關中人，但是對於環繞安西市的八水一直弄不明白，還沒有走南闖北多年、閱歷豐富的大黑懂得多。
心裏嘀咕，不會那麼巧吧，難道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
朝着前面的小鬼問道：“還有多久能到？”
“就在前面，快要到了，天氣很熱，河水很涼，游水很舒服。”
張朔順着小鬼指引的方向看過去，河灣處一座拱橋橫跨兩岸。
沒理會它的鬼話，給大黑使了個眼色，一人一狗悄無聲息地停下來。
等引路的小鬼自顧自地朝前走遠之後才繞一個彎子，向著拱橋靠近，在不遠處的高地上隱藏起來。
等看清楚下面的情形后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橋頭一邊建造着一座簡陋的房子，房前的空地上，八個小學生排列而坐。
一名長發女老師持着教桿，指着憑空掛立的黑板，正咿咿呀呀地講述着幼兒算術口訣：
一九一九好朋友，二八二八手拉手，三七三七真親密，四六四六一起走，五五湊成一雙手。一加九十隻小蝌蚪，二加八十隻花老鴨，三加七十隻老母雞，四加六十隻金絲猴，五加五十隻大老虎......
儘管月光落在這大小九人身上，依然難掩他們身上的森森陰氣。
而邊上的橋碑上，正顯示的是“善德橋”三字。
紅漆勾勒，鮮艷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