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科勒

如果說甬道中出現的鼠群就已經足夠讓人膽寒，那堵在四人來時路上的東西，則可以命名為“絕望”了。

那是一隻……應該說是一頭比水牛還要壯的老鼠。

因為太高，其後背不得不擦着通道頂。先前轉身成空用正兒八經的鐵鎬敲四下才能剝離的礦石被它直接擠壓成粉末，脊背上卻連個白印子都沒留下。

這看似絕境的一幕讓紅塵都打算下線遁走了，小空也鴕鳥似的抱着頭，不忍心看自己被鼠群撕成碎片，只有兩位職業選手表現的頗為鎮定。

但對郭志來說，大賽經驗鍛鍊出的心理素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沒多麼視死如歸，而是已經無師自通地打開了錄製軟件，打算錄下這刺激的一幕。既然自己要成為全息錄影中的主人公，自然不能表現的太慫。

糜陸的內心也毫無波瀾，以前比賽中不少場地是淪為核戰場的未來地球，別說牛一樣大的老鼠，裝甲車那麼大的他都見過……但此刻讓他冷靜下來的也並非這些。

就在看到巨鼠的一剎那，他彷彿明白了什麼，這恐怕也是一個“充當誘餌”的故事。

既然在和“雌雄雙煞”的戰鬥中，玩家是處於弱勢的，因此才具備了勾引怪物主動出擊的特質，那麼現在是否也如此？

先前的礦道乾乾淨淨，別說老鼠，連一顆老鼠屎都未發現，與其說“未發現”，倒不如說是老鼠們“主動隱藏起來”。試想一下，一個存在變異首領，天生膽小，處於食物鏈底端的群居嚙齒類動物，有這樣趨利避害的預警系統也不過分吧？

而且先前在牆上留下的划痕，以及那種如跗骨之蛆的感覺……

如果存在以他們做餌的幕後人，現在登場豈不是最合適？

退一萬步講，假如上述都是妄想，那事實即“維爾福在開服第一天，在新手村的第一個副本就設計了劇情殺環節，讓玩家葬身鼠腹”……這怕不是老壽星吃砒霜的食屎級操作？

但是雖然在電光火石間想到這些，糜陸卻第一時間沖了出去。

原因也很簡單，他不想把生機寄托在別人身上，萬一維爾福真的對砒霜有特殊興趣呢……

眼下唯一的生機位於距地面兩米高的洞口。眾所周知，管道口傾瀉的液體具備水平初速度，液柱下面必然是乾淨的，即現在的盲區，或說“生門”。

所以他義無反顧地疾射出去。

就在這時，變故徒生。

一道身影驀地出現在躍出半個身位的糜陸背後，揪着他的后領硬生生拽了回來，同時一圈淡淡的白色光罩出現在眾人頭頂，老鼠洪流如下餃子般“乒乒乓乓”撞在上面，各個撞的紅白之物四溢。

變故來的太突然，其他幾人還未反應過來，倒是糜陸感覺被控制，右手反握匕首已經刺了過來，在空中劃出一個大圓弧，甚至響起了破空聲。

“嘖。”

那人發出一聲輕嘆，然後輕飄飄躲過了攻擊，還順勢將糜陸擲在了地上。

後者就地一個翻滾迅速爬起身，站起身盯着他。

這是一位金髮青年，身穿着墨色皮甲，邊緣鑲着金色，花紋繁複且精緻。他左手捏着一卷羊皮紙，保護罩就是這東西發出來的。

「科勒深深地看了你一眼。」

糜陸突然收到這樣一個提示，從其他人茫然不變的表情中他意識到這是單獨給自己的。

裝逼結束，名為科勒的NPC就開始了自我介紹。

“你們好，我是來自珈藍帝國的刺客導師科勒，很抱歉讓你們捲入了這場調查，接下來的戰鬥就請你們不要插手了。”

自顧自地說完，這傢伙一抖右手，一截短刃從袖口出現，然後身形漸漸淡出眾人視野，就像透明度一拉到底，徹底消失了一樣。

再度出現時，他已經站在了巨型老鼠背上，用白手帕騷包地擦拭着利刃上的血。

“轟——”

巨鼠轟然倒塌，塵土飛揚，甚至沒發出一聲吱叫。

首領的死亡似乎是一個信號，原本視死如歸試圖以血肉之軀撞碎防護罩的老鼠爭先逃竄，大廳轉眼間就乾乾淨淨的了。

科勒這才跳下來，笑眯眯道：“那麼作為搭救你們的報酬，幾位能帶我出去嗎？”

這時，系統提示緩慢出現。

「鼠王‘本’被消滅，礦洞恢復了正常。」

「你們在礦洞遇到了探查魔物暴動的神秘刺客科勒，很顯然這傢伙迷路了，帶他出去吧。」

郭志頓時翻了個白眼。

都迷路了你還裝什麼最屌的？

……

眾人沿原路返回，科勒就跟在隊伍最後面，一言不發。

這會兒倒是冒出來許多形單影隻的老鼠，毫不怕生，見人就上，正好給了幾人練手的好機會。

紅塵揮着鎬子上前，一開始自由模式下他擊空了好幾次，後來不得不切成輔助模式，然後鎬頭彷彿長了眼睛，穩穩釘在老鼠身上，撕下一塊皮肉，冒出一個淡淡的-2.

戰鬥信息可以被設置成僅對自己可見或所有人可見，又或乾脆隱藏，紅塵顯然很喜歡這種直觀的反饋，就是傷害數字有些磕磣。

老鼠吃痛吱叫一聲，扭頭就要上前咬他，這時糜陸的匕首不知從哪兒探出來，匕刃頂着老鼠肚子把它釘在了牆上。

一個-8的數字從傷口冒出來，很快淡入空氣。

四個光點逸散，分成兩半匯入他和紅塵的身體。

《黃昏紀元》的經驗槽是這樣計算的，總經驗槽代表從賬號創建之初“消耗”的經驗總數——注意，是“消耗”，而非獲得。當數字抵達某個定值，它會自動升級。

需要玩家操作的是“職業等級”，以糜陸為例，即“冒險者，等級1（127/20）”後面的“升級”按鈕。

組隊時顯示的信息是總等級，而非職業等級。就目前而言，除法師外，所有戰鬥職業玩家都是冒險者，冒險者等級與總等級完全同步。但隨着時間推移，當玩家把經驗花費在其他事情，比如兼修更多職業、學習技能等，就會逐漸產生差距，給人以“這個人明明X級，卻沒有X級實力”的感覺，那麼很顯然，他把經驗花費在了旁人不知道的地方。

這也是遊戲“自由度”的體現之一：你可以成為一個博學但不求甚解的多面手，又或是堅定不移地選擇一條路走到黑，完全取決於自己。

從這一點幾乎可以預見，《黃昏紀元》未來的PVP環境會是多麼百花齊放，你永遠不知道面前自稱“法師”的人在70級外表下是否隱藏了一顆65級的狂戰士之心，至於法術，或許只會光亮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