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笑嘻嘻回道:「不曾少過,不過聽說這女人是葉宗祝的女兒。」
「不是你的女人就好。」嬗妃冷笑,擺明了不將葉薔薇放在眼裏,「那個女人剛進宮,不過和大王睡了幾夜,大王尚未冊封,她真以為已飛上枝頭,到處耀武揚威,實在可笑。」
「她可冒犯了母妃?」
「你母妃我呢,已許久不被大王寵幸,那個女人並未視我為對手,沒來尋釁。倒是聽說她遇着海妃,不知是真不懂禮數,或是愚蠢,竟然沒將海妃放在眼裏,呵。」嬗妃掩唇嬌笑。
「看來是兩者皆有。」公子爵冷笑,海妃是何等人物,豈容得了葉薔薇目中無人。
「蠢人自會有人收拾,咱們待着看戲便成。」在宮中住了這麼多年,嬗妃看多了,誰成得了氣候,誰又會曇花一現,並不難看出。
「父王呢?」
嬗妃沉吟了一會兒,將聲音壓得極低道:「大王已連續三日沒上早朝,聽說連海妃也好不容易才見着大王一面,眼下守在大王身邊的是王公公、馬太醫和葉薔薇。
「真實情況,我派宮女內侍打探,都不甚清楚,你萬事得小心,形勢比人強,咱們沒能力與人一較高下,能避則避,千萬彆強出頭。」她仔細叮嚀,唯恐他脾氣一上來,偏要硬拼,可就不好。
公子爵慎重握住母妃的手,「兒臣明白能避則避的道理,兒臣並不傻,何況有許多人需要兒臣守護。眼下兒臣最擔心的是母妃,母妃孤身一人在宮中,宮裏狀況多變,不是我們所能掌控……」他想過了,當他們必須離城時,他會想盡辦法帶母妃離開。
嬗妃輕拍他的手,「沒事的。」
他定定望着母親,「母妃,兒臣今日前來,就要是母妃隨時做好準備。」
嬗妃屏氣凝神,心裏約莫有了底,但仍是開口問:「什麼準備?」
「離開。」
大王連續多日沒上早朝,這是前所未有的事,臣子們不安的左右張望。
金碧輝煌的大殿上,四位儀錶堂堂的公子立於階下,望着前方空無一人的王座,四人面上莫測高深。
大王的貼身近侍王公公揚起下巴,朗聲道:「大王今日不早朝,諸位公子與大臣都散了吧。」
公子們一聽,眉一挑。
大臣們開始議論紛紛。
傲慢的王公公看了眾人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公子碧率先揚聲,「王公公請留步。」
王公公來到公子碧身前,躬身有禮道:「不知二公子有何吩咐?」
「請教王公公,我父王今日為何無法上早朝?」
無法確實掌握父王情況的另外三位公子和大臣們全都拉長耳朵,聆聽緣由。
王公公遲疑了一會兒,尷尬的笑了,「大王和葉姑娘在一塊兒。」
「葉姑娘」三個字一出現,多少聽到風聲的大臣們不自在的清清喉嚨,不論他們覺得大王鎮日流連溫柔鄉有多荒唐,身為臣子也沒膽死諫。
面上無波的公子碧明白的頷首,「有勞王公公。」
王公公幹笑兩聲,暗示道:「興許明兒個大王身子舒爽,便會上早朝了。」
區區一個葉薔薇竟能教父王如此神魂顛倒,公子爵感到不可思議。
公子封維持一派的淡漠不感興趣。
公子策揚唇一笑,「希望如此。」
「公子們早點回府休息。」王公公笑了笑,退離大殿。
王公公一走,大臣們全都圍在公子碧身畔,愁眉苦臉道:「二公子,眼下這……您說該如何是好?」
太伙兒都不好把話說得太明,大王熱衷女色,眾所皆知,可這一回真是太過火了。
不被大臣們看重的公子爵被擠到一旁,由此看得出大臣們心下認定將來會由老二繼承大統,覬覦王位已久的老五真願屈居老二之下?老七呢?肯定不服氣,有沒有可能最後他們三個打在一塊兒?
「莫慌,本公子認為這是一時的,過幾日便會如同往昔,沒有任何不同。」
公子碧沉着安撫臣子們。
公子爵瞧也被擠開的公子封神情一如既往的傲慢,和大理卿悠然自得站在一塊兒,爺孫倆並不急着搶公子碧的風采。老五和老二究竟達成什麼共識?
同樣遭到忽略的公子策雙手盤胸,不屑的哼了哼,「你曉得什麼叫不長眼嗎?」
公子爵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並不搭腔。
公子策下巴揚了揚,指向圍着老二的臣子們,「他們那就叫不長眼。」
「你的意思不會是他們得圍着你,以你馬首是瞻,才是明智的選擇吧?」他的眉嘲諷一挑。
公子策神秘一笑,眼底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公子爵看着一出生就佔盡優勢的老二,再瞧瞧身分比他更為低下的老七,老七憑什麼自信滿滿?他手中到底握有什麼?
田泉向他稟報,在他們離開大牢后,老七便與一群三教九流於府邸飲酒作樂,以前老七便常和三教九流攪和在一塊兒,他未曾仔細想過這事,現下想來,老七誠府深,倘若和那群三教九流飲酒作樂不僅僅是飲酒作樂呢?
公子策下巴再朝老二和老五的方向揚了揚,嘲弄道:「同樣是父王的兒子,偏偏就是有差異,有人自呱呱落地,便受眾人吹捧,有人則被視為無物,這就是雲泥之別。」
自小便有相同感受的公子爵聳了下肩,「雲也好,泥也罷,我就是我,旁人怎麼看,由他們去。」
「你內心深處,真能如表面這般瀟洒?」滿腹怨氣的公子策認為老八不過是惺惺作態。
「隨你怎麼想。」
公子策冷冷看着大臣巴結討好的簇擁着老二,不就是子憑母貴,否則老二哪點比他強,哼!
公子爵留意到老七的目光除了不甘外,還燃燒着熊熊野心,老七就像一把悶燒的火,即將燎原,斷然不容忽視。
他視此為最大警訊。
【第十七章】
咚……咚……咚……
深夜裏,沉重的喪鐘響遍王城,打破寂靜。
家家戶戶點亮一盞盞燭火,狗兒騷動吠叫。
公子爵自床上彈坐起身,同樣被驚醒的葉芙蓉睜開眼,頭腦有些混沌,聽着教人心驚膽戰的鐘聲。
公子爵迅速躍下床,抓起擱在一旁的衣服套上,赤足就往外奔。
葉芙蓉跟着跳下慶,穿上衣服后,一手抓起墨色外袍,一手撈鞋,追在他身後,「等一下,你的外袍和鞋還沒穿。」
面色灰敗的公子爵雙手不住發抖,「父王……是我父王……」
明知父王與他的父子之情淡薄,可聽聞宮裏敲起喪鐘,他難受的彷佛有一部分的他消失了,永遠都消失了……
葉芙蓉上前擁抱他,「我在你身邊,不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在。」
眼眶潮濕的公子爵用力回抱,陷入悲傷。
此時無聲勝有聲,葉芙蓉擁着他,靜靜撫慰他。
咚……咚……咚……喪鐘持續敲響,震痛公子爵的心,他難受閉上眼,自她身上獲得堅強力量,雙手不再顫抖。
同樣聞聲而起的田泉也已整裝好趕過來,他立於屋外,「公子爺。」
公子爵連連吸氣,平穩情緒后,這才睜開眼啞着聲,「等一下。」
「是,公子爺。」
府內所有人皆驚醒,臉色惶然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