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馬太醫所開的藥方對大王時而有效,時而又無效,聽說和幾位太醫改了幾次方子都是如此,下官着實想不透他們怎還沒正確掌握大王的病症。」
古大夫滿臉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爵沉着臉聽古大夫述說他父王病況,宮中太醫除了古大夫,其餘的他全不相信,馬太醫他們是真的無法掌控父王的病情?他們真膽大包天到敢欺君?若真是如此,背後到底是誰在唆使?
父王又是真病或假病?會不會這是父王所設下的局,想藉此看他們誰有反叛之心,以便順手除掉。
「大王許是想雙管齊下,要求葉宗祝開壇,得知葉薔薇可以替大王消災解厄后,便召她進宮服侍。」
公子爵朝葉芙蓉丟去戲謔的一眼,怎地葉家不管是誰當家,都只會玩消災解厄這一招。
葉芙蓉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她已勸過家人,無奈沒人願意聽,她也是無計可施。
「眼下大王所服用的湯藥,都是葉薔薇親自服侍,看來大王對她頗為信任。」
公子爵就事論事道:「葉家這麼做,要嘛就是迎來最好的結果,從此全家籍由葉宗祝和葉薔薇扶揺直上,世代顯赫;要嘛就是迎來最糟的結果……」
葉芙蓉一聽,心倏地往下沉。若是家人能有最好的結果,是皆大歡喜,怕的是得到的是最糟的,她不敢想,偏又不得不想,與王族扯上關係的許多人都死於非命,尤其是後宮嬪妃。
大王的寵愛能撐得了幾時?若真能持久,可躲得過後宮爭鬥?
看出她的憂慮,公子爵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我們無法左右旁人的選擇,不論是好是壞,他們都得自己承擔。」
他是對的,可葉芙蓉心裏總是有些難受。
「王城呢?可有不尋常之處?」公子爵轉問田泉。
「近來王城出人的販夫走卒變得更多,二公子的書樓正大興土木,也有許多工匠出入,屬下認為王城看似如常,或許早已波濤洶湧。」田泉憂心匆匆說出他的看法。
公子爵頷首,指尖點着桌面,「這麼多人同時在王城走動確實不尋常,也許你說的對,王城早已暗潮洶湧,且準備打得咱們措手不及。」
老二可疑,老五也不會幹坐着,定會有所準備,至於愛興風作浪的老七更不能等閑視之,三隻豺狼虎視眈眈,加上疑心病甚重的父王,他得想法子全身而退才行。
葉芙蓉緊張的問:「那咱們該如何是好?」
「咱們要做好隨時撒出王城的準備。」公子爵心裏已有定見,不論局勢如何變化,首先要保住他的人。
「咱們要離開王城?」她從沒想過會有離開王城的一天。
「甚至可能會離開楠國。」從前他未曾想過會有離開的一天,可時局變化太大,他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他所求的從來就不是大位,既然如此,此地若容不下他們,他便找一個能容得下的地方重新開始,對於公子這身分,他並不想緊抓不放。
人生,該舍時,就當斷然捨棄。
聽他這麼說,他們心下都有了底,當留下來面對的唯有死亡,他們自是選擇遠走他方。
「古大夫,你要開始準備,該收拾的全都收拾好,能不着痕迹運出王城的,就先送到城北十裡外我那座宅邨,難以帶走的就舍下,讓那兩隻小的也做好準備,別到時哭哭啼啼說不走。」
公子爵在城北十裡外有一座宅邸,外觀古樸,看似商賈屋宅,對外也是如是宣稱,事實上是他以防萬一,私下裏備好的,裏頭吃的、用的一應俱全,唯有少數親近的人,才知道那裏屬於他所有,連三哥生前都不曉得。
「小南和小北很喜歡公子爺,不管公子爺要他們跟隨到天涯或是海角,他們都會樂得欣然同意。」
兩隻小的喜歡他,他心下很高興,但刻意表現滿臉不在乎,「多看着他們點,畢竟我們不知道敵人會出什麼招。」
「是,公子爺。」古大夫明白事情嚴重,不住頷首。
「田泉,你讓我們的人馬,暗中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特別是好使的兵器,全都要備齊,明日我們以跑馬為由,將野放的馬匹帶回城。」他所要帶回的那些馬全都善於奔馳,若有必要,可以帶他們殺出王城,甚至是衝出楠國,保全性命。
「是,公子爺。」田泉雙手抱拳領命。
「記住!一旦有事發生,或是大伙兒被衝散,全都往那座屋宅聚集。」
「是!公子爺。」田泉與古大夫齊聲回應。
葉芙蓉心下茫然,不知未來將何去何從,可當她的眼對上他堅定的目光,她不再感到不安,只要有他在,她什麼都不怕。
「是,公子爺。」她對他頷首微笑,眸底寫滿勇氣。
公子爵目光堅定,環視信任他的人,堅信他們所有人定能挺過所有陰謀詭計。
「陪我到處走走。」
因為公子爵的一句話,他們在月夜下,手牽手走遍府里每一處,經過每一道迴廊,看着每一棟花草樹木,所有回憶一一湧上腦海,他們到了攬翠亭,想着他每日在庭院練功,而她在亭子裏看醫書的情景。
他們又十指交扣,踩踏月光,來到灶房。
公子爵拉住她想繼續前進的腳步,「有點餓,為我做飯。」
「不是才吃飽一個時辰?」
「本公子就是餓了,煮點東西給本公子吃,否則本公子就吃你。」他任性的要她二擇一,緊接着邪惡一笑,「咱們頭一回分開這麼久,其實本公子更想吃你。」
他攬着她的腰,親熱啄吻她的小嘴,讓她感受他狂放的熱情。
葉芙蓉受他撩拔,嬌媚輕吟,小手換着他的胸瞠,唇舌與他追吻嬉鬧好一會兒,才氣嬌喘吁吁的嬌喃,「我煮給你吃。」
「也好,先吃你煮的菜,再來吃你。」他輕佻賊笑又吻了她好幾下,才戀戀不捨鬆開她的唇。
他的女人老是為他擔心受怕,這樣的日子,能不再繼續下去,就不該再繼續。
「你如此不正經,不怕人家笑話你。」她嬌俏橫了眼孟浪的男人,拉着他的手一同進到灶房。
「誰敢笑話本公子,本公子就要他腦袋。」他故意逗她。
聽到熟悉的威脅,她噗嗤一笑,這男人只消見她心情陰鬱,就會想法子逗她開心,要她如何不愛他?
頭一回進到灶房的公子爵點燃蠟燭,瞧見放在灶上的青菜、雞蛋與堆在牆角的柴火。
「你想吃什麼?」她一時間拿不定主意,這麼晚了,要做什麼給他吃,他已用過晩膳,所以她不能做太多,以免他太撐,睡不好。
「什麼都行,記得,豐盛點。」他好奇地掀開鍋蓋,裏頭空無一物,他又蓋上,改瞧着在水缸里的鮮魚,「原來這裏也養魚。」
「這兒養的,是要給你吃的,和在園子裏玩賞的不同。」
「我知道,你不會真當我是五穀不分的公子吧?」
「你真分得清?」
「當然分不清。」公子爵說得理直氣壯,一點都不羞赧。
她又被他逗笑了,「瞧你說得煞有介事,我差點被你騙了,以為你何時學會分辨穀物,關心起莊稼了。」
她順手拿起兩枚蛋,他眼尖瞧見,「等等,我要你煮豐盛點,你不會就弄兩枚蛋給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