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諸君,請協助我將修遠道長顧愈明拿下!”章之棠也站了起來,卻沒有看顧愈明,突然發難。
就在他話音剛落時,那原本環繞在上座周圍的法器驀地收束,那顧愈明原本以為用來保護他們不收襲擊的結界將他密不透風的全然包裹,章之棠座下幾位飛羽門弟子驀地拔劍,布下天羅地網的劍陣,劍鋒直指顧愈明。
顧愈明瞳仁霎時緊鎖,握住了劍柄,打量着四周戒備的身影。
浩氣堂中仍有許多人和他一樣,一頭霧水,看着章之棠不解道:“章公子這是何意?修遠道友為我修仙界做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有功勞亦有苦勞。”
“確實如此。”有人應和道,“更何況章公子與他一向交好,今日突然發難究竟為了什麼?大家坐下來好好商量才是真的,勿要動手傷了和氣。”
“我知大家心中疑惑甚多,不過,我想顧愈明自己應該清楚的知道,我這麼做究竟是為何吧?”章之棠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顧愈明,唇畔若有若無的微笑。
這個時候顧愈明已經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可是再往深處去,他怎麼也不明白章之棠算計自己究竟為了什麼。
當日說自己是章家子弟的是他沒錯,血脈在那法器之前也絕無造假的可能。自己現在師出無名,更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這麼急於除去自己,實在沒有理由。難道是因為別的事?若是為了別的事,還能是什麼?
“顧道友放心,即便啖寧魔祖今日不來,我們也絕對不會空手而歸。”之前章之棠說的話猛然間跳入了顧愈明的識海中,他渾身如墮冰窟,不由自主的戰慄起來。
隱隱之中,早有一張巨大的網張開將他包裹,無處可逃。這是一場,策劃已久的陰謀,最終的目的根本不是他。
啖寧魔祖。
“魔族一向風流,啖寧魔祖更是放蕩無度,即便是沒有和東籬君反目,這兩個雙煞也絕非善輩。啖寧銷聲匿跡許久,但魔性不改,終究是被追查到了蛛絲馬跡。”
“據有消息探,啖寧魔祖有個十分疼愛的徒弟,當真是魔祖心尖尖上的人物。若是以此來威脅啖寧魔祖,她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管……”
“魔族重欲,於情愛上一向放/浪,不收約束。她這麼疼愛這個徒弟,只怕這師徒二人不僅僅是師徒關係那麼簡單,沒準,是魔祖為自己準備的爐鼎……”
之前探聽到的消息一層一層堆疊在顧愈明的腦海中,每深入一些就讓顧愈明更不寒而慄些許,他不知道為何腦子裏想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線索,還有那些驚人的巧合。
“啖寧魔祖收了一個她十分疼愛的徒弟。”
她一向是風流不羈,行蹤不定,若是獨身一人只怕修仙界的人窮極一生也無法找到她的蹤跡,可她偏偏收了一個徒弟,就因為這徒弟而露出了馬腳。
現下,在這斬魔大會中露出了馬腳的“徒弟”,在章之棠的誘導下一步一步走向陷阱的“徒弟”,不就是自己么?
顧愈明昂首望了望浩氣堂供起的穹頂,活脫脫像是一個倒扣的大鐘,直將他扣在這裏,密密匝匝,無處可逃。
“為……什麼?”他眼角泛起了紅色,語聲乾澀。
“諸君可睜大眼睛看好了。”章之棠緩緩走到了劍陣之中,即使到了現在他也不敢離顧愈明太近,顧愈明雖然現在修為盡廢,宛如一個普通人,但危機之下,誰知道他能爆發出什麼樣的力量或者拿出什麼樣的法寶。
“顧愈明至今師出無名,無人知曉其師父究竟是誰,可偏偏手上功法千變萬化,一把修能劍驚艷了整個修仙界。試問,這樣的修為當真是自己摸索就能摸索出來的?”
顧愈明張了張嘴,那是他師父一步一步教出來的……
他的師父……
可是他的師父,是千秋啊,是晏千秋啊……
那個抱起酒葫蘆就不撒手的,在桃花樹下一斟一飲,笑起來比滿樹桃花都要燦爛,平日裏迷迷糊糊連自己生活都搞的一團糟的晏千秋啊……
“眾人可曾聽說過馭獸之法?”章之棠又問。
堂下眾人皆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馭獸之法因其修鍊者下場凄慘,一向被歸在“邪門歪道”之中,至今能夠全身而退者,除了魔尊崇華君和魔尊天澤君,可以手持玉笛將一身馭獸之法發揮的淋漓盡致,而他們,都是魔族。
“白眉之戰中,大家都知道我放走了白眉,我也因此被師父乾陽道人責怪。”章之棠說到這裏語聲微沉,“回去后被關了許久禁閉,但我卻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做錯的地方。”
他語聲一轉,驀地指向顧愈明,目光灼灼道:“就在那場戰鬥之中,突然出現的玉笛就是由顧愈明吹奏!”
“啊!原來是這樣!”
“我說當時怎麼會有笛聲傳來……”
“說來那天確實也沒有見到顧道友和我們站在一起……”
堂下亂作一團,顧愈明握緊了拳頭迎向章之棠的目光:“你早就算計好了是不是?你一早就有所懷疑了對不對?!”
“其實我說的倒也不全對。”章之棠察覺到了顧愈明的目光,怡怡然的輕輕昂首,緩緩道,“當日吹奏馭獸的笛子也不是只有顧愈明一個人,我說的對不對?顧愈明?”
顧愈明眉心一跳,怒道:“你胡說!”
“那日是不是,還跟了一個人,嗯?一個女人……一個,你叫她‘師父’的女人?”章之棠眉毛微挑。
顧愈明怒吼道:“閉嘴,當日分明只有我一個人,根本不存在什麼女人,更不存在什麼師父不師父,你少血口噴人,章之棠!你算計我多日,究竟是什麼目的?你曾經說我身上流淌的章家血脈,究竟是真還是你設下圈套的餌?!”
聽見他說出“章家血脈”時,章之棠有些訝異,很顯然他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顧愈明會將這件事也說出來。
堂下眾人皆是驚疑不定,面面相覷。
原本說的這些確實已經讓顧愈明很值得懷疑,現在又拋出了“章家血脈”這個不啻於“魔族卧細作”這個身份的頭銜,讓所有人都在心裏暗暗吃驚。難道章之鶴還有血脈流失在外?可是之前也不曾聽說他還有別的孩子……
“顧愈明,你不要在這個時候轉移話題,企圖迷惑眾人的視線。”章之棠冷笑一聲,居高臨下向前走了幾步。他出身於世家,自幼的教導讓他的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氣,只是往日他謙遜低調,並不讓人覺得多麼明顯,但遇到大事時,他那溫潤的外表褪去流露出了咄咄逼人的鋒芒。
“你習得馭獸之法后,修為盡廢,怕也不是遭到什麼奸人暗算吧?”章之棠眯着眼睛追問,“我來想想,是不是跟你那個師父有關?那你那個師父,她的馭獸之法是廢了呢,還是沒廢呢……”
眾人的眼睛追隨着他的一舉一動,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既然能夠廢去你的修為,只怕是你那師父只怕根本毫髮無損,更遑論自廢功法了。”說到這裏,章之棠停頓了一下笑道,“顧愈明,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
顧愈明抽出了自己的劍,修能劍寒鋒畢露:“我沒有師父。”
“你現在還在撒謊。”章之棠道。
顧愈明木然着臉:“我沒有。”
他……
如果是今日這個下場,他寧願自己從未有過師父。
章之棠是將他牢牢算計在內,依照着如今的情況他是怎麼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不管怎麼樣,不管晏千秋的身份究竟是什麼,當她選擇不現身時就擺明了她的態度,絕不牽扯,絕不干涉。
既然如此,顧愈明便是死咬嘴唇,也絕對要將晏千秋保下來,絕不能讓他們找到晏千秋!
“諸君聽我一言。”
就在眾人猶豫要不要動手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猶如鸞佩相逢,清泉淙淙,聽的人焦躁的心都不由自主的平復下來,下意識的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裏坐着一個身着白衣的女子,她端坐在其上,始終沒有被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影響,眉目間一片淡然,恍若九天而來的仙子,纖塵不染。
正是章之棠的未婚妻,鸞佩。
“諸君仔細想一想,不管有沒有那個‘師父’,顧愈明就完全沒有嫌疑了么?”鸞佩斟了一杯茶,款款站起,身姿纖弱,楚楚動人,“姑且不論那馭獸之法他從何得來,目的是什麼,搶奪了白眉之後,又將白眉屍骨藏於何處,做些什麼,這些事我們通通不知道。如果當真如他所說,他乃是孤身一人,也就罷了。萬一,他與魔族勾結,暗度陳倉呢?”
堂下一片寂靜。
“如若不將此人底細查清,諸君可能安心?”
堂下眾人聽到這話皆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與魔族之事可大可小卻絕對不能姑息不管,既然已經懷疑了必然要查的清楚,萬一是真的還好有個應對之策,若是沒有,也是清者自清,並無什麼妨礙。這顧愈明來歷不明,確實值得懷疑。
看到了大家的動作,鸞佩勾了勾嘴角,掌控了全場。
就在此時,“轟隆”一聲巨響,浩氣堂中所有人站立不穩,那高几仗的穹頂驀地破開一個大洞,亂石拍空,塵土飛揚。
布下劍陣的所有弟子,“噗”的同時噴出一口血來,他們的腳下,一個巨大的掌心穿風而過,蓋在了地面之上,觸目驚心。
章之棠也收到重創,這掌法破空而來,不僅震碎了穹頂還害的他們飛羽門弟子受傷嚴重,此人絕對不能小覷!
隨後,一陣微風撫過,一人從穹頂悠然飄落。
那一襲青衫如蘭,那一彎眉山遠黛,瀟瀟洒灑,踏風而來。
“聽說你們想打我的徒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