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為此,二堂嫂沒少捶胸頓足……
——話說回來,等朱紫君結婚那天,他還真得包個大紅包「好好犒賞」她才行。
思及此,陳定心情大好,也有一絲興緻搭理人了。「堂嫂有事嗎?」
「我想跟你介紹一下我表妹和我表妹夫——」
「沒空。」他眼神微冷,興緻缺缺地擺了擺手。「我累了,先走了,堂嫂慢慢玩吧!」
「阿定……阿定……」美麗貴婦又氣又急,可又半點兒也不敢得罪陳定,只得暗暗跺腳。
大步走出酒會的陳定接過張揚迅速跟來送上的羊毛長大衣,邊穿邊道:「送我到溫小姐公寓,然後你們就下班了。」
「是。」張揚瞭然,恭恭敬敬應了聲。
【第十章】
溫宜才回到公寓,替自己沖了杯熱騰騰,如絲綢般香滑甜美的麵茶,就聽到了對講機鈴聲大作。
她抬頭看了眼懸挂在牆面上的時鐘,直指十點半……這麼晚了會是誰?等等,唯二會在這麼晚上門的,除了阿May就是陳定了。
「哪位?」她按下對講機,謹慎地問。
「幫我開門。」彼端傳來低沉含笑的男聲。
她心一跳,眉頭打結。「定先生,這麼晚了,不方便——」
「要我在樓下大喊你的名字嗎?」
「你……你能不能別這麼無賴?」她登時氣結。
「不能。」他輕笑。「溫宜,我餓了。」
這傢伙……這傢伙……
溫宜半天說不出話來——還是給氣的——但是又不能坐視他的威脅不管,畢竟在確定要搬回新竹前,她還是得在這間公寓落腳,實在不想第二度被不同的房東趕出去。
「你吃飽了就走!」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最後恨恨咬牙撂下話。
「一言為定。」他笑聲愉悅。
雖然她被他笑得有點沒底,總覺得這個人狡詐又厚臉皮,如果吃飽不走,自己還真拿他沒辦法……溫宜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只被黃鼠狼堵在洞穴口的兔子,進退不得也逃脫不掉。
可惡!
在這一瞬間,搬回新竹的念頭越發強烈肯定了。
等她真的連人帶店打包回新竹,就不信他大老關還有那麼好的興緻,千里迢迢殺到新竹找她討消夜吃。
一想到這兒,她不禁開心了起來——來啊來啊,我可不是乖乖原地就範的獃子,打不贏難道我還跑不掉嗎?
陳定上樓來,大門甫開,就看到她清秀雪白臉蛋上來不及掩飾的得意傻笑,他心底驀然一動,衝動地想要伸手過去捧住她的臉龐,低下頭去緊緊覆蓋捕捉住她那朵傻兮兮的可愛笑容。
可他還是忍住了。
現在不能輕舉妄動,否則逼急了兔子也是會咬人的。
「好香,你做了什麼?」他不請自進地邁開長腿,大手摸摸她的頭,而後迅速越過清瘦的她就登堂入室,大剌剌地往雙人小沙發上一癱。「我也要,啊,真的快餓死了。」
溫宜剛剛感覺到他溫暖大手寵溺(?)地摸自己頭的異樣滋味,還來不及抗議就聽到他後面那句話,頓時好想翻白眼。
他一個身價百億以上的大老闆只差龍肝鳳膽吃不到,其他什麼沒吃過?現在跑來跟她搶傳統庶民小吃的麵茶……對得起他的身家嗎?
儘管嘴巴里暗暗嘀咕腹誹,她還是打開密封玻璃罐,舀了兩大匙自己炒制的麵茶粉進馬克杯里,在沖熱水的時候不禁一頓——他喜歡喝淡一點還是濃一點?
啊,隨便啦,他又不是她的客人,她何必管他的口味?
溫宜卻沒有發覺自己還是選擇調了介於濃淡之間的口感……拜已然習慣為他人着想的性格所賜。
她遞了大馬克杯過去,原是要放在桌面上,他修長的大手卻已經半路攔截,甚至不着痕迹地碰觸到她的手……
溫宜本能一縮,略感慌亂地後退了一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陳定對她笑得好不性感愉快,又有種終於捉弄到了小姑娘的促狹喜悅感。
「謝謝。」
「不、客、氣。」她話從齒縫中迸出。
他手握成拳,抵在嘴角,肩頭可疑地抖動着……以為她沒聽到他在笑嗎?
——笑屁啊?
溫宜又氣又無奈,開始後悔起自己剛才為什麼就一時鬼迷了心竅,以為這個禍害放進門來就不會在樓下鬧事了?
她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喝完了你就回去吧。」她面色不善。
他啜飲了口散發著濃濃香甜滑膩滋味的麵茶,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反而低笑問道:「這也是你自己做的?怎麼做的?」
她忍了又忍,本來不想回答,可是他那雙深邃黑眸堅定執着地緊緊盯着自己,盯到她渾身不自在起來,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有點沒禮貌……溫宜,你真是沒救了。
她只得胡亂打發了幾句。「這個很簡單,用中火把麵粉炒到咖啡色,加點赤砂糖趁着餘熱翻炒均勻,放涼了就能裝罐,想喝的時候舀幾匙調熱開水就行,如果喜歡堅果的味道,也可以烤熟一些堅果打碎了加進去,比沖速食即溶品好太多了。」
溫宜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總最愛看奶奶在大灶前翻炒麵茶,白色的麵粉在柴火大鍋的烘焙下逐漸變成美麗的咖啡色,樸素又濃郁的香味散發開來,赤砂糖加入后,又多了絲甜甜的香氣。
早年庶民生活困苦,她家還稱不上小康,所以自家炒的麵茶除了麵粉和糖之外,連油和芝麻也不放,可就是這樣最純粹簡單的麵茶香,成為了她童年中最溫暖喜悅的印象之一。
「我喜歡這個,」他又連連喝了兩口,覺得麵茶滑入胸腹后,連胃都暖和得舒服熨貼起來,眉眼舒展開來,嘴角噙着微笑。「你幫我炒兩罐……不對,五罐吧。」
他家兩個老爺子應該也會很愛這一味。
陳定身為陳家嫡系的獨孫,除卻是陳老爺子的心尖子外,還是他外祖父金大老闆唯一的親孫,向來備受兩家老人寵愛倚重。
金家當年以珊瑚和養殖珍珠起家,後來事業版圖遍及緬甸和哥倫比亞,坐擁七座寶石和翡翠礦山,如今已然是全亞洲最大,也是全球排行前三名的珠寶王國。
可是金家老爺子身家千億,平常在家裏還是習慣吃地瓜稀飯配醬瓜和花生米,中晚餐最多煎條白帶魚或蒸一碟子豆鼓蚵仔和燉豆腐。
金老爺子才不來那套「先來碗魚翅燕窩漱漱口」什麼的,他老人家骨子裏還是那個十六歲就上漁船拼搏未來的小夥子,最傳統樸素,才是他念念不忘的,根的味道。
「我家麵茶不外賣……」溫宜戒備地看着他,總覺得被他異樣發光的眼神盯得渾身越來越毛。
「有好處的。」他瞅着她笑,懶洋洋地道。
「我不要好處。」她只要他離自己遠遠的,還給她風平浪靜的平凡生活就好。
他看着面前這個明明是個軟和性子,可固執起來比誰都還要堅定決絕的女人,有時候真想抓住她肩膀猛搖,可更想緊緊將她攬入懷裏,好好地搓抱揉捏一頓。
「你就這麼怕我把你賣掉?」他挑眉,最終還是對她沒脾氣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