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陳青松聞言,愈發地對賀均平敬佩有加,而阿彭和宏哥兒則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琸雲身上,聽得燕王世子誇她,忍不住悄悄問:「那個漂亮的母老虎果真有平哥兒說得那麼厲害?殺人就跟砍蘿蔔似的?

燕王世子摸着下巴作莫測高深狀,「武功說不好誰高誰低,但那股子狠勁兒恐怕連平哥兒也有所不如。」

阿彭和宏哥兒聞言忍不住齊齊地打了個冷顫,再跟琸雲說話時,都下意識地低下腦袋連大氣兒也不敢坑。

琸雲把人安全送達后便要告辭上山,賀均平哪裏捨得,借口說要送行,一路跟着走到了近山腰的位置。琸雲實在哭笑不得,止住步子看着他,不說話。賀均平被她看得心裏頭毛毛的,「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咧嘴道:「我這不是有些捨不得么?我們才剛剛見面,話都沒說上幾句,怎麼又要分開了。」

琸雲心裏微微地軟,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回去吧,有什麼事等回到益州再說。」

「那你以後會去宜都嗎?」賀均平忽然開口問,聲音清朗,猶如夜間的微風。他雙目炯炯地看着琸雲,眼睛裏有執着的光芒,那一瞬,琸雲忽然覺得心裏頭彷彿被什麼東西撥動了似的,連帶着身體都微微地發顫i。

天黑起風了,她想,一定是起風了,所以才會被吹得有些冷。她發愣的時候賀均平又問了一聲,「阿雲你會去宜都嗎?

琸雲還是沒回話,她沒敢再看賀均平的眼睛,低下頭瓮聲瓮氣地道:「說不好,先把益州的事兒辦完再說。宋掌柜成親完了還有我大哥呢,他也不小了,該成個家了,你說是不是?」柱子今年都二十齣頭了,換做旁人家裏早已成了親,琸雲卻一直拖着,倒也不是別的,總覺得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哦」,賀均平注意到琸雲的異樣,心裏頭反而愈發地高興,他故意又湊得近了些,說話時的氣息撲到琸雲的臉上,「那你什麼時候去?柱子大哥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琸雲立刻警覺到賀均平的步步相逼,飛快地往後退了一步,幽黑的眼睛裏露出警告的神色,聲音也立刻變得正肅清冷,「婚姻大事豈是兒戲,哪能三兩句就說得清。大哥雖比不得宋掌柜那般家大業大,但現在好歹也有些家底,不求找個多麼漂亮顯貴的,至少也要賢惠大方,若是娶個姦猾懶惰的進了門,以後可有得我們受的了。」

賀均平心中暗道可惜,不敢再貿然上前,隔着一步遠的距離柔聲應道:「阿雲說的是,婚姻大事,不能兒戲,旁的不說,至少也要二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才能琴瑟合鳴地過完半輩子,你說呢?

他說到「情投意合,心心相印」那八個字的時候刻意咬了咬字,彷彿若有所指,琸雲只當沒聽懂,轉換話題道:「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你就此止步吧,要不然一會兒我上了山,又得回頭把你給送下來。

賀均平知道今日不能再進一步,心中雖有些惋惜,但也不着急這一時,遂笑笑着應了,又道:「你先走,我在這裏看着你上了山再回去。」

琸雲拗不過他,只得應下,轉過頭去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地往山上走。她不敢回頭,生怕一轉身就能看到賀均平明媚而燦爛的笑容,還有那視若珍寶一般的溫柔眼神,她一直走了很久,依舊能依稀地感覺到身後那緊緊追隨的目光,猶如千絲萬縷緊緊纏繞在她的心頭。

到了山上,寨子裏果然有些混亂,小雨瞧見她立刻鬆了一口氣,領着她去見孟老爺子。待琸雲將路上發生的事一一道來,孟老爺子與廳中眾人俱是一臉菜色。

「那二當家果真被燕王世子擄到山下去了?」有人高聲問:「那世子爺打算怎麼辦?莫不是要拿他開刀?」

琸雲搖頭只作不知,苦笑道:「二當家也太魯莽了。那世子爺是什麼身份,便是益州刺史見了也得畢恭畢敬的,二當家竟領了人要去綁他,那世子爺豈能不惱火?原本大當家與世子爺說得好好的,二當家這麼一摻和,哎——」

孟老爺子立刻聽出琸雲這是在替自己講話,目光微閃,眯着眼睛作威嚴狀。下首的眾位兄弟果然面露赧然,更有人高聲喝道:「老二就是自己活該,大當家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們別尋世子爺的晦氣,他偏不肯,這回可闖了大禍了。自個兒落在官兵手裏不算,還要把咱們武山上下幾百口人全都給搭進去!」

也有人小聲地替那郭二當家說著好話,「五哥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耽誤之急還得趕緊把二哥救出來。到底是兄弟一場,難道就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在官兵的手裏?

「救他?現在這時候我們自顧都不暇了,還有本事去救他?」

「都給我住嘴!」關鍵時候,還是孟老爺子出聲止住了眾人的議論,他沉着臉作悲痛狀,嘆了氣無奈道:「雖說老二不聽調令自作主張,但他終究與我們兄弟一場,我豈能眼睜睜看着他送死。此事我自會去與燕王世子交涉,便是作再多讓步也得把老二給救回來。」

琸雲心中暗暗罵了聲「老狐狸」,面上卻作真誠敬佩狀,「老爺子果然義薄雲天,琸雲實在佩服。」那郭二當家便是僥倖救回了一條命,日後在武山定是顏面盡失,哪裏還敢再與孟老爺子作對。之後招安時再有什麼不盡如人意之處,他盡可推到郭二當家的身上,如此一舉兩得,真不知是該說他狡猾呢,還是說他運氣好。

這招安一事便定了下來,次日大早,燕王世子便帶着幾十個精兵上了山,孟老爺子親自在山寨門口依足了禮數跪拜迎接,燕王世子一改往日嬉笑神色,整肅正容地將孟老爺子扶起身,親切地道:「老爺子請勿多禮,待本王上奏父王后,武山上下將划至本王麾下,在場諸位都將是本王的親信——」他看到站在人群末尾的琸雲,悄悄朝她擠了擠眼睛,旋即又立刻恢復了正色,端着架子,有條不紊地繼續着面前的寒暄。

賀均平不動聲色地挪到琸雲身邊,輕輕撞了她一把,歪着腦袋看她,抿着嘴笑。

琸雲白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嘴角微彎。

招安到了後頭其實跟琸雲沒什麼關係,燕王世子身邊能人頗多,先前他非要自己上山不過是為了搶功,而今既然塵埃落定,他自然便指揮着屬下辦事。

因為還要打廣元,武山招安的事暫時沒有大肆宣揚,知道的人也僅僅限於跟着世子爺上山的這幾十個精兵,山下從廣元和各處借來的士兵都是一頭霧水,渾然不知。直到當日子夜,燕王世子忽地下令對武山夜襲,來自廣元縣城的士兵被派在最前頭,蒙頭蒙腦的廣元士兵們才攻進山寨,立刻就被裏外夾擊打了個措手不及。

廣元一地還算太平,這些士兵們平日裏也就欺負欺負老百姓,什麼時候真正打過仗,一遇到強敵立刻傻了眼,被殺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是情急之下相互推搡被踩踏而死,等到局面控制下來一看,光是被踩死的就有三十多個,剩下還有上百人受了各種各樣的傷,燕王世子很是瞧不上他們,一揮手,讓孟老爺子把這些俘虜全都了武山後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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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兒從良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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