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留福趕緊扔下膠東王,一溜煙跑過來扶着素波,「榆莢小的親自摘來的,又淘洗得十分乾凈,現在就等着王妃做榆莢餅了。」

可素波進了廚房卻先弄了些別的,然後才接過榆莢,加了雞蛋、麵粉,又灑了少許的鹽,隨隨便便地用勺舀了一團粉漿,攤在加了油的平底鍋上,一會兒擺滿了一鍋,煎成金黃色,翻個面再煎,等兩面都熟了盛出來,沒一會兒功夫榆莢餅就做成了。

每個榆莢餅大小並不均等,邊緣也不甚整齊,但金黃翠綠,清香撲鼻,吃上一個便不能停下,素波這時手裏也拿着一張榆莢餅,另一隻手烙餅,還含糊地告訴他們,「這餅就要趁熱才好吃;且這是農家小吃,千萬不要用模子做成精巧的模樣,那樣就失去了鄉野風味;還有,你們用筷子夾也不好,直接用手拿着吃才最適合!」

留福當然要聽王妃的,吃得滿手都是油,對王妃的景仰比滔滔的江水還要綿長,可是他還有一處不懂,「為什麽我們想嘗榆莢湯,王妃卻一定要做榆莢餅呢?」

以前常有差不多的情形,明明王爺和自己說要吃雞蛋餅,王妃卻做了疙瘩湯,明明喝了鴿子湯覺得不錯,下頓再要就成了牛肉羹。

這個嗎?素波雖然一手拿着榆莢餅,一手拿着鍋鏟,可她還是很嚴肅地道:「你們以為我只是平平常常的廚娘呢,想點什麽就做什麽?告訴你們,有些了不起的廚師是不許隨便點菜的,做什麽、吃什麽,就是這樣還要預約呢。

「更有最高一等的大廚反過來要挑剔客人,如果是名聲不好的客人就不許吃他做的菜,要知道善烹小鮮,便可治大國!」

膠東王和留福都聽過治大國如烹小鮮之語,但反過來也行?不過他們被素波的氣勢壓住了,竟不敢提出疑問。平時總是笑嘻嘻、沒心沒肺的王妃,今天似乎格外不同,比她穿上王妃全套的禮服還要讓人尊重呢。

素波說完,又轉身回頭去看鍋里的榆莢餅,小心地將每一塊都煎到恰到好處。

也許是在宮裏時,陸靜怡和皇后她們對於廚藝不屑的態度讓她有些小情緒,也許是自己在膠東王府內沒有了限制,便重新想起了自己的夢想。

要知道徐素波雖然學習不是那麽優秀,沒考上名校,穿越後被人欺負,成了膠東王妃卻不會宮斗,可她也是有偉大夢想的人,她希望自己能成為小野二郎那樣頂級的大廚,用心做出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讓所有人都感受到食物是世上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感受其中蘊含著最深沉的美!

因此素波就是做一道平平常常,甚至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榆莢餅時都會全神貫注。

烙好了榆莢餅,她又端出了一碗鯽魚豆腐湯,再配上爆炒小公雞、陳醋拌菠菜,「今天配的菜都是農家常見的東西,所用調料也都平常,而且這魚和雞都是我們府里自己養的,菠菜也是府里種的,應該比御廚們加了高湯的榆莢蕎麵湯更像皇祖母從前做的吧。」

王妃在別的事情上不大用心,但唯有烹飪一道,的確不凡。平常的鯽魚豆腐煮成奶白的湯,香嫩順滑,雞肉炒得又鮮又嫩,菠菜酸中帶甜,十分爽口,再加上神來之筆——用榆莢烙的餅,膠東王覺得絕對堪為當世名餚!

再想想剛剛王妃話語未盡之意,她真不是尋常的女子,膠東王不由得肅然起敬,細細想想,竟又有一番感悟。

不久後,坊間又有一則新傳聞,皇後娘娘卧病,飲食俱廢,膠東王妃祈神後,親手做了一道榆莢湯,孝感天地。

皇后嘗了嘗湯,病便立即痊癒了。

嚴懿便來打探,「王妃,榆莢湯之事可是真的?」

「做榆莢湯是真的,」素波盡量按事實回答,「可是喝湯的不是皇後娘娘,而是皇上。皇上還講了他年少時吃榆莢的事情,後來,我們在宮裏吃了榆莢蕎湯麵便回府了。第二天就聽到皇後娘娘已經病癒,要我們不必再去侍疾了。」

「我想着宮裏豈能吃榆莢,便當不可能是真的,原來竟然不假。」嚴懿笑道:「如今京城裏傳言榆莢能治百病,不管顯貴還是富商都以吃榆莢為風尚,各處的榆莢竟被採摘一空,又有人到城外采來沿街售賣,價竟不低呢。」

「以訛傳訛便是如此,不過呢,多吃些榆莢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素波便問:「你們父女可曾吃過?」

「當然,」嚴懿答道:「我母親還教我過我做榆莢卷子呢,放冷了吃,又甜又清香,父親一向喜歡,我每年都要做上許多。只是從前隨便採的榆莢,不想到了京城要花錢買,而且還因為王妃價錢高了十倍,今年就做得少些。」

素波就笑,「御史大夫俸祿不少,你又封了郡主,再哭窮可不應該了。」

「其實父親當了御史大夫後,俸祿才多了的,而郡主不過是個虛名,什麽也沒有!」

「我聽說清河公主有三千戶食邑呢,你雖然比不了她,但是給三百戶也應該的啊!」素波抱不平了,「按說皇上已經封了你當玉容郡主,就算不給你食邑,也應該給些賞賜的,都是長沙王太小氣,不提醒着皇上一些。」

賞金出自皇上的私庫,應該歸少府管轄,如今長沙王接手了後,一向只入不出的,倒不奇怪,但食邑卻是歸宗正寺管。

素波初嫁入膠東王府受過不少欺負,此時便生了同情之心,「長沙王那邊我們是說不上話的,可是宗正寺倒可以請王爺在吳望面前提一句。」自從出了江都王之事後,膠東王的名聲越發響亮了,宗正寺的人也越發敬重他。

「還是不要麻煩了,」嚴懿趕緊反對道:「我父親兩三年前還是縣城的小吏,領着一兩貫錢的月俸度日,現在每年上千石的厚祿早已經足夠。就算是王爺、王妃為我們要來了賞賜和食邑,父親也未必能安安心心地領。」

素波想想也對,「御史大夫的確是極剛正的,他又不愛財。」卻又幫着嚴懿出主意,「就算沒有額外的賞賜和食邑,但你們家到了京城之後也應該攢下不少錢糧,趕緊先買一處宅子吧。」

「京城的宅子太貴了,現在每個月的租金就不少呢,」嚴懿有些捨不得,「如果買了宅子,就要差不多把所有的積蓄花光,萬一我們再調離京城,宅子可怎麽辦?」

「京城的宅子只會越來越貴,就算御史大夫要調離京城,宅子轉手賣了也只賺不賠的。」

嚴懿有些不信,「還能再貴?現在已經是天價了。」

素波十分肯定,「新朝才建立幾年,京城的房子定然還會大漲的。」

前世她在房價還沒有漲得特別離譜的時候,看到一篇文章說,歷朝歷代只要局勢一穩定,京城的房價都會漲得很快,推薦父母看了之後,將家裏所有的錢都拿出來買房子,後來房價果然漲得老高,現在她覺得這個理論還是有用的。

嚴家買了房子,在京為官時有自己的家,就是離開京城時變賣了,也足夠將來嚴正養老和嚴懿嫁人了。

然後素波也想到了,自己也應該在房地產上投資些才對呀!

在膠東王妃的一力勸說下,御史大夫嚴家買下了崇仁坊的一處宅院。

這處宅院離徐家故宅不遠,雖然沒有徐家故宅大,但也有三進的房舍和一處小小的花園,裏面一應日常用具都是齊全的,嚴家父女兩人只要搬過去就可以了。

說起來,這處宅院的經歷與徐家故宅倒有些相似,原為前朝某官員的私宅,新朝初建時被鄧太尉手下的一位將軍強佔了,然後這位將軍隨着孫將軍一同被判了流刑,宅院發回故主,只是那故主如今早已經無官無職,窮困潦倒,便生了賣掉房舍回故里之意,只是因為房價頗高,一時未能售出。

嚴正原是不置家產的人,但女兒大了,偏又因為自己之故姻緣不易,免不了要為她打算,因此就聽由嚴懿用家裏的余錢買下這處宅子。

宅子裏的一切都較過去好上許多,這些嚴正倒是不大在意,但他特別滿意一點,那就是這裏距皇宮近多了,上朝時便不必起得太早。

素波當然不是只勸嚴懿買宅子,也打發雲哥兒到牙行看房舍,一出手就買了十幾處宅院,然後又在城外買了幾塊地,畢竟她如今很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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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娘,朕餓了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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