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即便是模特兒頭上的首飾不會全都買回去,但總會揀幾樣心愛的帶回去,這樣她非但是開了個成衣鋪子,還算是開了個首飾鋪子。
至於其他的配件,如鞋帽、髮帶、頭花、禁步之類的,這些後期都可以慢慢的發展起來,總之就是以衣裙為主體,其他但凡女眷能用到的東西她都會慢慢的添加。
她的主旨就是致力於讓每一個進漱玉軒的女子渾身上下都穿得漂漂亮亮的,走出去回頭率不說百分百,但至少也得百分之七十吧?
而身為漱玉軒的掌柜,薛嘉月怎麽着也得將自己打扮一下吧?不然旁人走進鋪子裏來,一看掌柜的都穿得這樣的寒酸,還如何能相信這漱玉軒能做出好的衣裳來?
所以這半年多薛嘉月給自己做了幾身光鮮的衣裙,首飾也打了好幾樣,在眾多首飾之中她尤其喜歡步搖。
娉娉嫋嫋的少女有如二月豆蔻花一樣的嬌美,穿着顏色嬌艷粉嫩的衣裙,一頭烏黑柔順的頭髮,鬢邊簪了步搖,細細長長的流蘇墜下來,行動間輕輕晃動,當真是說不盡的動人心魄。
薛元敬如何會放心讓這樣的薛嘉月單獨出門?故而每次她出門的時候他非但要陪同在旁,也定要她戴上帷帽。
【第六十七章察覺哥哥的異樣】
這日已是五月初,端午在即,趁着薛元敬書院休假在家,薛嘉月叫了他同自己一同去郊外的地里看那些辣椒苗的長勢如何。
雖然她特地雇了人每日看護那些辣椒苗,但到底還是不放心,過幾日就要去看一看。
五月初,天氣已經日漸熱了起來,薛嘉月穿了丁香色的交領上襦,白色的紗裙,頭上戴着帷帽,雇了輛馬車,同薛元敬一起去郊外。
一到馬車上她就將頭上的帷帽取了下來,放在旁邊的長凳上,抬頭一看坐在她對面的薛元敬,穿着玉色的圓領軟綢袍子,腰間掛了一枚白玉雙魚佩,相貌雋秀清雅。
自他考上了秀才,薛嘉月有時也不叫他哥哥了,會開玩笑的叫他為薛秀才。就譬如現在,她笑着說道:「薛秀才,不是叫你在家裏看書,不用陪我,你怎麽還是要陪我出來呢?」
薛元敬看了她一眼。她原就是開朗活潑的性子,如今漱玉軒的生意紅火了起來,她身上更是平添了幾分自信,看着越發的神采飛揚,也越發的讓他難以放心。
「你覺得我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薛元敬的聲音淡淡的,但目光卻是牢牢的盯着她,有如鎖定了獵物的蒼鷹一般,「若不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我哪裏都不會讓你去。」
薛嘉月聞言一愣。以往她去哪裏薛元敬總是要陪同她一起去,而近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薛元敬跟她跟得越發緊了,簡直都可以稱得上是禁錮了。
她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她還是喜歡自由自在的,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雖然薛嘉月不喜歡這樣被薛元敬時刻禁錮的感覺,但她心中畢竟是在意薛元敬的,將他如親人一般的看重,所以從來沒有正面的頂撞過他。
即便這會兒薛元敬說出來的這句話讓她心中不大暢快,但她也只是笑嘻嘻的委婉着說道:「哥哥,我現在虛歲都十四歲,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獨自去哪裏你怎還會不放心?難道你還擔心有拍花子將我拐跑了不成?」
薛元敬輕哼。雖然他不擔心拍花子,但他擔心其他的很多人,諸如譚宏逸,諸如陸立軒。
去年九月的時候譚宏逸和他的那兩個妹妹到漱玉軒來鬧了一場,隨後譚宏逸忽然失魂落魄一般的走了,他受薛嘉月的囑咐,過兩日拿了譚宏逸那日留下來的兩錠金子去托月書院還給譚宏逸,然後轉身欲走,卻忽然被譚宏逸開口叫住。
他素來就知道譚宏逸是個膽子大的,但沒想到他的膽子竟然會大到這個地步,因為他竟然向他說他心悅薛嘉月,想要求娶她。
薛元敬當時渾身的氣勢就冷厲了下來,猛然轉過頭去看譚宏逸。
但譚宏逸不是聶鴻濤,也不是賈志澤,雖然見薛元敬看着他的眼神帶着鋒銳的寒芒,面上都是森寒狠色,但他心中依然是不畏懼的。
不過他也知道,長兄如父,即便他心中再不願,但若想要成功求娶到薛嘉月那必然是要薛元敬這個做長兄的點頭的,所以哪怕薛元敬對他的態度再如何的冷冽,他也都只能忍氣吞聲的受着。
沒想到薛元敬雖然心中大怒,面上卻沒有對他如何,只冷笑了一聲,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是無比的決絕,「你作夢!我絕不會將她嫁給你。」
說完,他便一甩袖子,轉過身就走了。
隨後薛元敬並沒有將這件事對薛嘉月提起過半個字,也嚴防死守薛嘉月有機會再見到譚宏逸,但每每他想起這事來的時候依然覺得如鯁在喉,心中鬱郁不快。
還有便是陸立軒,自從薛嘉月定下來同陸家合作之後,陸掌柜也不知道心中是怎麽想的,每每有什麽事要同薛嘉月商議了,他自己不來便罷了,也不肯遣個下人來,反倒是每次都讓陸立軒過來傳話,如此陸立軒來見薛嘉月的頻率自然就高了起來。
陸立軒原就是個性子溫和的人,甚至都有些靦腆了,但薛嘉月彷佛很喜歡與這樣的人說話,所以薛元敬經常能看到她和陸立軒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前些日子陸立軒考中了秀才,薛嘉月還特意的前去恭賀,便是他考了個小三元也沒見薛嘉月對他說過什麽恭賀的話……
若這般說來,陸立軒現在在她心中的分量豈非比自己還要重?
想到這裏,薛元敬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如同整個兒都浸泡在百年老醋里一般,酸得都快要冒泡了,極是難受。
他看向薛嘉月,見她正伸手掀開馬車車窗上的帘子一角,轉頭看着外面的景色。
五月正是槐花開放的時候,路上栽了槐樹,這會兒枝頭的槐花一串串的開着,風透過車窗吹進來,帶來槐花清幽的香氣。
薛元敬的目光落在薛嘉月的身上,臉上。
虛歲已經十四歲的少女身姿輕盈美好,如車外枝頭剛開放的潔白槐花一般,葉嫩花嬌,讓人移不開眼去。
明明日日都同她在一起,夜夜也都想着她,但自己心裏的這份心思卻只能一直隱藏着,還要看着她同其他的男子說笑,忍着其他的男子在他面前說要求娶她……
薛元敬心中明白,那些想要求娶薛嘉月的人都是將他當成薛嘉月的親兄長來看待的。長兄如父,想要求娶薛嘉月,他不點頭怎麽成?所以現在即便是譚宏逸每每遇見他,對他的態度都要比以往好了許多。
若薛嘉月果真是他的親妹妹,又或者他心中不曾對薛嘉月生了這樣的心思,見着這些好男兒都來求娶她,他心中肯定會很歡喜,也會很用心的給她挑選一位好夫婿,但現在……
薛元敬覺得心裏又酸又苦,很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當初他就不該在薛嘉月面前說什麽將她當成親妹妹一樣來看待的話,若不然,如當初秀峰村裏的那些村民所言,就該將她當成自己的小媳婦來養大,對外就宣稱她是他的小嬌妻,還用愁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心中暗暗的嘆了一口氣之後,薛元敬忽然起身坐到了薛嘉月身旁去。
馬車車廂空間有限,他現在這般猛然坐過來,兩個人的身子不可避免的就要挨在一起。
薛嘉月心中驚訝,轉過頭看薛元敬,雖然她沒有說話,不過目光中已經露出了她的疑問。
薛元敬只當沒看到,就着她掀開的車窗帘子,目光望向外面,說出來的話聲線再平靜淡然不過,「我剛剛聞到槐花的香氣,是不是這路邊栽了槐樹?」說得他好像真的就只是過來看看外面有沒有槐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