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但是,親眼見到兩個血人在自己面前被拖出去,素波就忘記了什麼是原則,她順從地點頭答應,「母後放心,我回去就告訴王爺,一定將十九表兄收入太學。」為了活命,她連鄧十九這個噁心至極的親戚都認了,當然按這個時代的倫理,鄧十九的確是她的表兄。
膠東王妃着實恭順。
皇後娘娘冷冷地哼了一聲,原當膠東王妃一定要與自己犟嘴的,這個小丫頭平日是有些理不清的,自己正準備只要她一反駁就讓人打她幾十個嘴巴子,把花容月貌變成豬頭!一時間竟有力氣沒處使,皇后就又提了兩個娘家子侄輩的名字,「他們平素都在一處玩的,也一同去太學裏,好有個伴。」
素波趕緊討好地笑道:「既然是自家親戚,都是應該的。」可她心裏卻呸了一聲,鄧家人以為太學是什麼?幼兒園嗎?去太學還要拉幫結夥地去?但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素波好怕皇后要對自己動手,直覺告訴她,皇后正在想方設法找自己的麻煩!
先前被拒絕了的河間王妃再不想膠東王妃一轉眼就變了一張臉,皇後娘娘說什麼她都點頭,諂媚得連自己都有些看不過去了。而且,早準備好的打人嘴巴子的木頭巴掌一直也沒用上,讓她心裏更是不痛快,忍不住冷笑道:「聽說先前有人想進太學,膠東王妃都義正辭嚴地回絕了,可見那時是裝腔作勢了!」
素波還是笑臉相迎,「是有那麼一回事兒,不過那都是別人家的,誰能比得了舅舅家的孩子呢。」素波原來只當自己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厚的臉皮,能說出這麼多違心的話,但事實她就是做了也說了,而且面對着別人嘲諷的目光無動於衷,一點也不羞愧。
太子妃嘻嘻笑了半晌,好不容易止住笑道:「膠東王妃,我也有幾個品學兼優的親戚想入太學。」
有句俗話是什麼來着,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素波是聽過的,此時馬上一併應下,「自然都是應該的。」
終於河間王妃也忍不住了,「我那幾個人呢?」
素波誠懇地點着頭,「沒問題,沒問題,親戚們自然是一樣的。」在這種時候,什麼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都要認的。為了顯示自己的認真用心,她又笑着張羅要了一張紙一隻筆,「把人名履歷都寫下,免得記混了。」
一會兒紙筆墨送上來,素波便一一寫了,清河公主這才湊過來道:「我家也有幾個正該去讀書的孩子。」素波依舊笑盈盈的,接着向下記錄,笑問大家有沒有遺漏的,然後再添了幾個,看大家神情皆是滿意了,才吹乾墨跡便折起收到懷裏,又陪着皇娘娘、太子妃幾個說了會閑話兒,「我便先回去吧,與王爺商量怎麼能將此事辦妥當。」
皇後娘娘也沒什麼不許的,她倒不怕膠東王妃出爾反爾,那樣的話她可是不客氣了!雖然不能將膠東王妃當真殺了,但是折磨折磨她還不費吹灰之力。此時就一擺手,「去吧,事情辦妥了再來回話。」
素波笑着退出長秋宮,就見留福滿頭大汗地站在宮門外向裏面張望,見了自己臉上就浮現出由衷的笑容,她也立即就笑了,剛剛真是從鬼門關上走一圈回來了!若不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官送了自己出來,素波真恨不得上前拉住留福的手一起跑回府里,眼下她勉強按住心裏的焦躁停下腳步回頭笑道:「多謝姑姑,還請留步。」
女官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下官哪裏當得起膠東王妃的‘謝’字?」扶着素波的手送她前行,卻又低聲道:「下官娘家有一個弟弟,今年十九歲了,一向喜愛讀書……」
素波覺得今天自己的反應是最快的,她立即就聽懂了,「噢,太學正要招喜歡讀書的學子呢,姑姑只管將名字告訴我。」
女官就輕聲說了,又怕膠東王妃記不得,「回頭我遺人把姓名履歷寫了送到膠東王府里。」這時代考太學也好,當官也好都不只要姓名,還要查祖宗三代的,履歷是很必須的東西。
素波便含笑點頭,「只管送來,一切放心。」
直到上了膠東王府的車,見了來接自己的膠東王,素波才收了笑容,「皇後娘娘想把鄧十九送進太學,我就答應了。」
膠東王和留福之所以特別擔心王妃,就是因為王妃過於純真,不懂得變通。為了江都王回京,還有王爺納側妃的事,她都曾與皇後娘娘針鋒相對過,他們真怕今天王妃受了皇后的欺負忍不住,他們當然會全力營救,但勝算實在太小,現在聽了王妃答應鄧十九入太學,都高興地點頭,「王妃想通了就好。」
素波怎麼能想通呢?她根本想不通!但是她一向直覺特別靈敏,從見皇后的第一眼時,就覺得她不是什麼好人。先前之所以敢與皇后對上,除了覺得自己有道理,還因為自己有倚仗——皇後娘娘又能將自己如何?至多不過罰抄《女戒》而已。但今天她真而切真地感覺到皇后要似乎就要對自己下手,素波就是想不通也要通。
現在她就握住膠東王的手感慨地道:「虧你昨天就告訴我一定要答應皇后,我也算是逃過了一劫。」然後她就為難地拿出懷裏的紙道:「怎麼辦?我不只答應了皇後娘娘,還答應了太子妃、河間王妃、清河公主,甚至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官,總共十幾個人呢。」
膠東王將那紙接過去,「只要王妃沒事兒就好。」遞給留福,「送到太學給薛太傅。」
素波趕緊按住,「你們要怎麼辦?」雖然是自己親口答應下來的,但素波還真心不想這些紈絝子弟們進太學,也不想膠東王的聲望因此受到影響。
皇后不就是想攪亂太學,敗壞自己的名聲?自己一直讓她堅信自己傻了,也不能有子女了,她依舊不能放過自己,一定要將自己逼到絕路為止。但是現在的膠東王遠不同當年在宮之時只能受制於人了,既然早知道皇后的心思,辦法自然也早想好了,「我們不必管了,全交給薛太傅。」
留福也道:「太學有薛太傅呢,王妃只管放心。」
是啊,薛太傅可是有深厚學問的老人家,平日裏就是他支撐着文瀾閣和太學,素波想通了也就放了手,「留福,你仔細與薛太傅說明白了,如果沒有什麼好法子就先拖着不收新太學生。」
「是,王妃。」留福接了那紙下了車,心裏想王妃倒與王爺想到一處了,為今之計只能先拖着不科考了,但是卻不是王爺拖,而是讓陸相出面。
是的,文瀾閣最初就是陸相建起來的,太學更是用的陸相先前的府第,陸相又是文官之首,是以文瀾閣里也好,太學裏也好,陸相都有着很大的勢力,可以說這兩處大部分的官吏都是出身於陸府的。
想走門路進太學的人自然不只素波新認下的這些「親戚」們,事實上陸相一系的張宗、陸辰等還是在太學初建時就開始想法子進去,眼下找到膠東王府說清的更是不少,但是膠東王就是一個也不答應,他與王妃一樣,只應了一些鄧太尉一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