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薛嘉月回頭看他,依然是一臉笑容。不過她並沒有說是因為什麽事這麽高興,而是賣了個關子,「待會兒再告訴你,哥哥你先洗手準備吃飯。」
薛元敬伸手捏了捏她白嫩光潔的臉頰,笑了笑,然後轉身將手裏拿着的書放到屋裏,再出來到院子裏打水洗手。
等洗好手了,他就幫着薛嘉月將飯菜都端到堂屋的桌上,然後兩個人對坐吃起了飯。
吃飯的時候,薛嘉月就將周阿姑要收她為徒,教她刺繡的事說了,「……我當時問的時候壓根就沒想到她會教我,這下子可真是喜出望外了。」又興緻勃勃的說道:「哥哥,你是沒看到她堂屋條案上的那架小插屏,上面的四季花卉繡得極秀麗生動,我敢打賭,她在刺繡上肯定是非常精通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往後極有機會也能綉出像那架小插屏上的高雅花卉,薛嘉月就覺得興奮不已。
薛元敬沒有說話,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周阿姑這個人,身上有太多神秘的地方,薛元敬其實私心裏不希望薛嘉月同她過多接觸,更遑論拜她為師了,但看着薛嘉月現在高興的樣子,他又不忍心潑她冷水。
想了想,周阿姑在這裏也住了五年以上,一直都沒有任何事發生,便是她以前身上有再多再大的事,經過了這麽些年,還能留下什麽來?再者,他年底就守孝期滿,明年可以下場考秀才了,之後等他考取功名,肯定會有能力護着薛嘉月的。
於是他就點了點頭,「你跟着周阿姑學學刺繡也好,這樣往後在家裏閑下來也有事情可做,不至於我在書院裏還擔心你一個人在家無聊。只一樣,你拜周阿姑為師的事不要對其他外人提起,便是馮嫂子那裏也一個字都不要說。周阿姑是個性子沉靜、不喜跟人多往來的,想必她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只要沒有外人知道薛嘉月曾經拜過周阿姑為師的事,這樣即便往後周阿姑真出了什麽事,他也能將薛嘉月同周阿姑撇得乾乾凈凈,一點關係都沒有。
薛嘉月渾然不覺薛元敬此刻心中的打算,而且聽他的理由也覺得他說的很對,於是就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薛元敬聽了便笑了起來。
他對着外人的時候面色一貫冷淡,但是這會兒他這樣笑的時候,只如冬雪消融,瞬間讓人覺得心中暖和了起來,便連他那雙越來越深邃的雙眸,也如同日光照耀下的水面一樣,閃着粼粼的光。
薛嘉月看着這樣的薛元敬,不由得微怔了起來。
隨後她有些不自然的移開目光,心中想着,這樣的薛元敬實在很容易教人心動啊!難怪原來的設定里他能背上那麽多桃花債。
不過說來也奇怪,除了李含笑和周蘭,這兩年她並沒有遇到剩下的那十個女配,也不知道是還沒有到她們出現的時機,還是因為蝴蝶效應的緣故,所以她們不再出現了?
次日一早薛嘉月就去找周阿姑拜師了。
她抬手敲了敲門,周阿姑過來開門,側身讓她進去。
住在這院子裏也有兩年了,但薛嘉月今兒也是頭一次進周阿姑的屋子,以前最多只站在門口往裏看過,大約知道裏面是個什麽樣。
現在薛嘉月走了進來,目光環顧四周,就見這三間正屋裏雖然傢俱也少,但到處都收拾得極乾凈整潔,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一眼看過去就讓人覺得心中舒坦。
周阿姑這會兒已經將屋門關上,轉身走到堂屋桌旁放着的一張椅中坐了下去,指着桌上放着的一樣東西,對薛嘉月說道:「你對它磕三個頭,要誠心。」
薛嘉月抬眼一望,就見那東西外面雖然用一塊紅布罩着,但看其形狀應該是一塊牌位。
想必這是周阿姑的師門祖宗。而且每個人收徒的時候都有自己的規矩,所以當下薛嘉月也沒有起一點疑心,而是在桌前放着的蒲團上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對着那塊牌位磕了三個頭。
等到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看到周阿姑的面上有一絲笑意。
薛嘉月就又對着周阿姑磕了三個頭,隨後看到桌上放了茶壺和茶杯,她就很有眼色的起身走過去拎起茶壺倒了一杯茶,然後重新在蒲團上跪了下去,雙手捧着茶杯遞了過去,恭恭敬敬的說道:「師父,您請喝茶。」
周阿姑伸手接過喝了一口茶,接着將茶杯放在桌上,叮囑了薛嘉月一番話,都是些規矩之類的。
最後她還特地強調了一點,「我現在雖然收你為徒,但這件事你千萬不可對任何人提起,便是馮嫂子他們也是不能說的。就是在外人面前,你也不要叫我師父,只如同以前一樣的稱呼。」
這正好與薛元敬昨晚說的話相合,於是薛嘉月這會兒對薛元敬就越發的信任依賴了,面上也恭敬的對周阿姑說道:「您說的話我都記住了。」
周阿姑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扶着薛嘉月站起來,「好孩子,起來吧。」
既然決定收她為徒,周阿姑對她自然不會再如同以前那樣的冷淡,而是真心將她當成自己的小輩來看待。
等薛嘉月站起來之後,周阿姑就帶着她到東次間裏去。
就見東次間裏面放了大大小小的綉綳,幾個笸籮里放了各色絲線,還有其他刺繡要用到的一應工具。
薛嘉月看到,心中難免驚奇。
就在她感到震驚的時候,周阿姑對她說道:「我家祖上原是蘇綉世家,但我母親生在湘楚一帶,對湘繡也有頗多了解,所以我自小學的不但有蘇綉,也有湘繡。雖然這兩種刺繡手法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但最重要的是融會貫通,各取其長處,這樣你綉出來的東西才會與眾不同。」
說著,她就拿起一隻綉綳遞給薛嘉月。
薛嘉月接了綉綳在手,低頭一看,驚訝的發現這是昨兒她新描出來的花樣子,周阿姑竟然能過目不忘。
「雖然你這兩年確實對我頗多照顧,我心中也感念你的情分,但我收你為徒倒不是因着這份情。我自小痴迷綉藝,也是想要將自己的這一身綉藝找個人傳承下去的,這兩年我冷眼旁觀下來,見你跟着馮嫂子學刺繡裁衣,在這上面確實是極有天分,而且昨兒我看了你描的那幅花樣子,心中便越發的堅定要收你為徒了。要知道,學任何東西,只一味的拘泥於前人的東西並沒有什麽用,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想法,能創出前人都沒有想到過的東西,而你在這一點上確實做得很好。」
猛然得到讚美,而且還是平日一向對人冷淡的周阿姑的讚美,薛嘉月只覺得無比詫異。當然,她也很高興,整個人簡直都要飄飄然起來。
接着,周阿姑就叫薛嘉月自己去挑幾樣顏色的絲線來,考校她這個花樣一總可以配出多少種不同的顏色來,又告訴她不同顏色的絲線配出來的花樣會有什麽不一樣,分別適合用在什麽地方、什麽場合。
雖然在周阿姑說來,馮嫂子的綉藝只能算一般,但薛嘉月跟着馮嫂子學了兩年,基本的刺繡功夫還是會的,所以這會兒周阿姑對她多以點撥為主,等確定薛嘉月領會了這些,她才開始教薛嘉月更高深一些的刺繡針法。
【第四十五章擊鞠大賽開打】
一個人一旦沉迷於一件事,便會覺得時間過得飛快,薛嘉月便是如此。
她原本是很不喜夏天的一個人,但現在因着整日跟周阿姑學刺繡的緣故,等到某日她抬起頭來往外一望,才發現窗外院角的那棵桂花樹,墨綠色的葉子間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開滿了淡黃色的花。
原來不知不覺中惱人的盛夏已經過去了,現在已到了八月桂花開放的時候。
金秋時節,天高雲淡,日光和煦,對於薛嘉月來說,她覺得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
她放下手裏的綉綳,站在門口,看着小嬋和虎子正在摘桂花玩兒,虎子還一邊笑,一邊將摘下來的桂花往口中塞。
薛嘉月想起以前每到桂花開放的時候,外婆就會帶着她去采桂花,採回來的桂花用淡鹽水浸泡洗乾凈了,撈出來風乾,再一層糖一層桂花的放到乾燥無油的瓶子裏,一個星期之後就可以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