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一章
【正文開始】
魏禕晌午在外用過飯之後帶着一身酒氣回了永平王府,聽說郭氏跟人出門了雖然覺得有些納罕,但並未放在心上,回屋倒頭便睡下了。
直至傍晚時分被下人搖醒,焦急的告訴他郭氏還沒有回來,他才有些迷瞪地坐起身來。
「不是說出門了嗎?走時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
下人臉色十分難看。
魏禕直至此時仍有些沒轉過彎來,道:「那你們派人去問問,她回不回來用晚膳?不回來的話就讓廚房不用準備了,我也不想吃。」
說完倒頭又要睡。
下人心裏叫了聲祖宗,一把拉住他。
「王爺,小的們根本不知道夫人去了誰家府上,去哪兒問啊?」
不知道?
魏禕腦子裏一激靈,剩下那點兒酒意全醒了。
「她走時沒說嗎?」
「沒有啊!夫人一聲不吭就走了,什麼都沒說,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問。」
「可是夫人向來不愛應酬,往日裏別人上門她都不見得見一面,今日卻出去這麼久還沒回來,這……這未免太奇怪了!」
「知道奇怪為什麼不早說!」
魏禕蹭的一下從床上站了起來,額頭青筋暴跳。
下人嚇了一跳,心裏有些委屈。
晌午他們跟王爺說夫人出門的時候也沒見王爺放在心上啊,擺擺手就把他們遣退了。
他這個親兒子都沒在意,現在倒埋怨起他們這些下人來了。
魏禕也知道現在再跟這些下人置氣沒用,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又問:「她是跟什麼人走的?來人總是遞了拜帖的吧?帖子寫的誰的名字?」
這個下人倒是知道,立刻答道:「回王爺,來人遞的是岑舟縣令的帖子,那婦人就是岑舟縣令夫人本人,五十來歲,小的們並不認識,但夫人收了帖子之後立刻就把人召進去見了。」
岑舟?距離這裏十萬八千里!母親怎麼會認識那裏的縣令夫人?
魏禕一顆心陡然沉了下去,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那縣令夫人跟夫人說了什麼?夫人為什麼會跟她走?」
「這個不大清楚,」下人說道,「夫人與那縣令夫人說話的時候屏退了左右,連個伺候的人都沒留在房裏,誰也不知道他們當時說了什麼。」
不清楚不知道!
「要你們這些下人有何用!」
魏禕忍不住再次怒吼出聲,懶得再與這下人廢話,隨手從衣架上扯過一件衣裳,邊往外走邊往身上套,臨走前還一把拿起了自己的兵器。
下人心裏一哆嗦,察覺出事情可能比他想像的更嚴重,低頭垂眸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
整個永平王府都隨着魏禕的動靜而喧鬧起來,如同一顆石子狠狠砸進了湖水裏,濺起水花無數,又盪起層層波紋。
但這波紋並沒有晃蕩太久,便隨着魏禕的沉默而再次平靜下來。
魏禕被攔住了,在大門前。
下人認出這是白日裏隨那岑舟縣令夫人一起來的婢女,指着她道:「就是她!夫人就是跟着他們的馬車走的!」
不消他多說,魏禕心中已經明白過來了,那不好的預感也在這一刻被坐實。
這女子他認得,是祖母身邊的貼身婢女,他見過好幾次。
但因為祖母房中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所以只有他和他的貼身小廝認識,其他人都不知道。
婢女笑了笑,對魏禕福身施禮。
「王爺,我們進府說如何?站在這裏鬧出什麼動靜來,讓人看了笑話怕是不好。」
魏禕如同被捏住七寸的蛇,明明面對的只是一個婢女,但還是退回到了府中,讓人關上了大門。
可他脾氣也沒好到把人請進屋裏喝茶,故而只站在院子裏道:「我母親呢?」
婢女臉上仍舊是那不變的笑意,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更改半分,像白日裏那岑舟縣令夫人一般先讓他屏退了左右,這才說道:「王爺放心,夫人只是被太后請去商議您的親事了,只要親事不出問題,夫人就不會有事的。」
親事只是隱晦的說法,魏老夫人的真正意圖是讓他自立為王擁兵造反。
答應了親事就是答應與他們站在一條船上,願意與他們合謀,不答應的話就是拒絕,這點魏老夫人很清楚。
所以為了不給魏禕拒絕的餘地,她帶走了郭氏,還讓人等在永平王府門口,專門等着他察覺不對的時候攔住他,不讓他輕易有什麼動作。
魏禕突然覺得,或許白日裏那些邀他飲酒的人里也有魏老夫人的人,他們兩廂合作,一個拉住他給他灌酒,一個在最後時刻出面阻攔他。
這中間的時間越長越好,能拖多久是多久,方便那岑舟縣令夫人將他母親帶走。
而他明明晌午回來的時候就能察覺,卻因一時大意直到此刻才驚覺。
從京城到魏老夫人的別宮平日裏要五六日的路程,但若晝夜不停的一路疾馳,最快兩日就能到了,他就這樣平白錯過了一整個白天,現在就是去追也來不及!
婢女彷彿看出他在想什麼,笑着遞出一封信。
「太后希望王爺能儘快聯繫您手中的兵馬,讓他們按照信中所說的行動。」
「至於您自己,最好是在京城逗留幾日之後就離開,不要讓陛下和皇後娘娘察覺出什麼。」
「您若是做了什麼其他不該做的事情,比如向陛下和娘娘求助之類的,那太后就不能保證夫人的安全了。」
這點不必她說,魏禕心中也明白。
他祖母把母親帶走就是為了逼迫他出兵謀反,倘若這件事被叔父和嬸母察覺了,祖母的計劃也就等於暴露了,只能直接跟叔父嬸母撕破臉皮了,屆時他母親這個人質就沒用了。
魏禕咬牙,怒視着眼前的婢女。
「太後身邊的人脈早已被拔除的不勝什麼了,她突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這種事,怕是背後另有什麼人在支持她吧?」
不然倘若最終得不到他的兵馬支持,那她和整個郭家就都完了。
他不覺得魏老夫人會傻到把全部的賭注都放在他身上,畢竟他從小就跟她不親近,魏老夫人也知道不用一些非常手段不可能那麼輕易說服他。
既然如此,她又怎麼會因為一時突發奇想就冒着這樣的風險去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