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五章

V第四十五章

別擔心,我會守好你的嫁妝。

第三局陣勢一擺開,眾人就心照不宣地無聲笑開。

先前還有一些人在旁打混玩鬧,並未認真觀戰,此刻卻全都不約而同地往場邊圍欄處擠去。

不過小小一局馬球賽,竟一氣兒下場了四位殿下,如此隆重的場面當真是千載難逢。

雲烈與雲沛着黑衫,雲汐與雲煥着紅衫,涇渭分明,執杖相向。

兩位領軍的殿下,與兩位協理政務的殿下,端坐馬背時氣勢卻頗有點勢均力敵的意思。

畢竟雲烈久在臨川,以往就算偶爾回京,也不大愛在外與人走動;許多人雖也隱約聽聞過他在西北邊境上的赫赫威名,卻因從未親眼見過任何蛛絲馬跡,就不免有些「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揣測。

此時近午春陽通透的光芒灑在雲烈淺銅色的面龐上,無端浸潤出一種別樣的英華。

他的身形並不像熊孝義那般壯碩,卻比熊孝義高出小半頭,端坐在馬背的身板挺直如參天白樺,很是打眼。

他的面龐迎着光,五官被那金燦燦、融融亮的金暉細細勾勒一遍,倍顯深邃,透出一股子狂肆、剛猛的俊毅。

許是方才換衫時沒;留神,此刻有一縷稍顯細碎的發自他額邊散落下來,略略遮住泰半左眼。

劍眉微揚,星眸流光,意氣風揚,豪情崢嶸,似少年郎。

羅翠微遠遠望着他,心下一顫,唇角彎彎成甜月牙。

她覺得,自己可能要完。

一上了馬,雲烈整個人的氣勢又完全不同了。

那是林間猛虎獵食時的模樣,足夠凜冽,足夠耐心,足夠狠戾。

遊刃有餘地策馬進退,指揮若定地調度隊友,揮杆時的從容與精準,一舉一動都鮮活、生動且勢不可擋。

那柄長長的馬球杖在他手中,如一柄無堅不摧的戈矛,所到之處,敵方潰不成軍。

那顆小小的馬球在他眼裏,似是萬軍之中的敵酋首級,任何試圖圍追堵截的決心與行為,都無法攔阻他的攻勢。

可細察之下,他又絕非全然冒進的。

偶爾雲沛交換一個眼色,或以臨川軍慣用的鳥哨傳音向熊孝義發令,適時以球杖頂端輕擊鄭秋淇的馬。

所有人都被他在合適的時機調動到合適的位置,原本一盤散沙的黑衫那隊,在最短時間內迅速形成了一種稍顯生疏、卻各在其位的聯動與配合。

那是在沙場烽煙的血與火中淬鍊出的直覺與本能。

進攻,撤退,掩護,回防,所有的細節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什麼叫指揮若定,什麼叫遊刃有餘。

在春日近午的一場小小馬球賽上,在場所有人都有幸親眼見證了臨川軍主帥的風采。

疾進時氣勢如虹,徐退時從容自若。

馬背上黑衣獵獵的挺拔身影來去如風、銳不可當,與傳聞中那個「光憑中軍雲字旗,就能使北狄人望之膽喪的昭王雲烈」完全契合。

傳言誠不欺我。

將近十年,就是這樣一副錚錚鐵骨,帶着時常吃不飽穿不暖的臨川軍,成為了西北境上攻不破的血肉城牆。

這是大縉的英雄,一個因少言寡語、不懂彰顯自己的功績,卻默默以身做盾,護住身後千里繁華錦繡的,沉默的英雄。

一個時常被人忽略的英雄。

一個時常被人以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英雄。

錚錚鐵骨,昭昭赤忱,西北境上的黃沙與寒月,都知道。

儘管雲汐與雲煥已拼勁全力,可雲烈與雲沛照舊贏得跟玩兒似的。

雲汐與雲煥深諳權術之道,在朝堂上諸多黑手,時常將雲烈、雲沛擠兌得無還手之力。

可今日這一局馬球賽足以說明,若是真刀真槍,這倆在戰場上拼過命的人,手中的籌碼雖不多,卻足夠沉。

隨着滿場歡呼與喝彩,判席上的恭王雲熾親手執起小黑旗,振臂一揮。

掌聲雷動,歡聲喝彩,震得羅翠微耳朵都快聾了,心下砰砰跳得厲害。

馬背上的雲烈回眸沖她揚了揚唇,額角散落着零碎的汗濕碎發,襯得他星眸中神采飛揚,墨黑如曜。

那一刻,羅翠微覺得,滿場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兒郎了。

羅翠微回到先前的錦棚內,自紅泥小爐上拎起小茶壺,將桌上的兩個茶杯都斟滿。

她先用手背貼了貼杯子外壁,覺得有些燙,便又趕忙拿手扇了扇熱氣。

也不知怎的,她竟有些緊張,喉嚨發緊發乾,就順手端起一杯熱茶先淺啜一口。

雲烈回到錦棚中時,羅翠微正站在桌旁,聽到動靜便回身笑盈盈朝他望去。

他像是剛剛沐浴過似的,熱滾滾的汗順着黑髮絲蜿蜒而下,描過他線條朗毅的側臉,使他看上去像在發光;

連長長的眼睫上都是晶瑩的小汗珠,黑眸濕漉漉泛着淺淺水澤,像獵食歸來、剛剛才收起利爪的小豹子,陽剛卻驕矜。

真是好看得能要命啊。

她的貝齒輕咬着帶笑的唇角,眼裏映着他一個人的倒影。

雲烈滾燙的面上力持鎮定,胸腔里那一顆心卻瞎蹦亂跳、沒完沒了。

雖說早就知道她對他……可此刻這副模樣……

咳,一團亂麻。

見桌上擺着幾個茶杯,雲烈眸心輕湛,走過去顧自端起一杯就往嘴裏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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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拐醋王爺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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