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就到了下午兩點半整，雖然只是過去了五分鐘，然而這五分鐘對沈閆她們三個來說，卻猶如幾十年那般漫長。
隊友仍舊一個不見，手機也仍舊是沒有信號。
沈閆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和信號格:“沒必要再繼續等下去了，我們出去吧，先去路邊停車的地方看看車還在不在再說。”
“不要！我不要出去！車不在怎麼辦？大家都不在怎麼辦？”趙佩妮已臨近崩潰邊緣，她歇斯底里的沖沈閆吼着:“難道我們要走着回去嗎？”
五公里不到的路，放在平時，雙腿走着，撐死了也就是個把小時的事情，對這些運動員來說連個腿酸都不會有。
但以如今路面的擁堵狀況，以及來時在車上看到的那些報廢在大馬路上的車，和車裏或傷或死卻沒人理會的人們。
甚至還有零星的喪屍在其間遊走、啃食。
已經不是一個小時路程的問題了，而是能不能順利到達的問題。
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和面目猙獰的喪屍，光是坐在大巴車上遠遠看着就已夠叫人心驚膽顫，恐懼到極點，又有誰敢大剌剌的在它們周圍走來走去？
“佩妮，你冷靜點兒！”柳輕輕按着趙佩妮的雙肩使勁兒晃了晃，她的膽子小的可憐，現下的恐懼倉惶一丁點兒都不比趙佩妮少，然而她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亂。
她把手機屏幕遞到趙佩妮面前，“你看看，現在已經快兩點四十了，我們的隊友一個都沒看着，不出去摸摸情況去，難道你要一直在這兒耗着嗎？”
趙佩妮被柳輕輕晃的頭暈，又被瘋狂朝電梯上頭擠的人群擠的搖晃不定，沒兩下她的眼淚便掉了下來，使勁搖着頭哭道:“我不要出去，外面有喪屍，它們吃人，你們不也看見了嗎？它們真的會一口一口把活生生的人給吃掉，要是車不在了，我們根本不可能走回去，我們也會被吃掉的。”
“不會的，”沈閆看着趙佩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我們不會有事的。”
為了安撫趙佩妮，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放輕鬆，“我在馬路對面的致遠小區租了套公寓，出去廣場穿過馬路就到，特別近，要是外頭車和隊友都不在，我就帶你和輕輕先去我公寓住着，回頭等能聯繫上隊友了，再請他們開車來接我們回去，好不好？”
“對對對，”柳輕輕狂點頭，“沈閆她爸媽為了來看她方便，是在對面小區租了套公寓來着，沈閆不說我都差點兒給忘了。”
趙佩妮抹了把眼淚，雖沒說話，卻也沒剛剛那麼歇斯底里了，一副聽了進去的模樣。
沈閆不再給她反應的時間，給柳輕輕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將趙佩妮給架住了，朝電梯上頭擠去。
才剛擠到一半，突然隱約似乎聽到了上頭有吼叫聲傳來，隔得太遠，周圍又喧鬧，聽的並不真切。
然而這種吼聲沈閆在機場時曾近距離真真切切的聽過，就是因為這聲音，讓她幾乎沒能從機場活着回來，太過深刻的可怕記憶，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忘。
沈閆頓時心跳一滯，下意識扭頭看向一旁的趙佩妮和柳輕輕，只見兩人神色如常，只有擠到憋紅的扭曲臉，並不見什麼恐懼害怕之色。
想來是她倆對這種聲音不敏感而沒有從四周喧鬧的環境裏捕捉到。
沈閆抿了抿唇，卻沒有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只繼續朝上頭擠着，既然已經出現了，說出來那東西也不會消失，反而會引起趙佩妮和柳輕輕的恐慌，倒不如不說的好。
越往上，吼聲越清晰，此起彼伏間能聽的出來數量還很多，其間摻雜着各種各樣的尖叫、慘叫和悲嚎聲。
趙佩妮整根神經都是繃著的，很快就聽到了這明顯不對勁的聲音，她猛的扭頭看向沈閆，哆嗦着問道:“這，這，這是什麼聲音？怎麼跟老虎似的？你們聽到了嗎？”
沈閆抿唇沒吭聲，眉頭皺的死緊，柳輕輕默默往沈閆身後躲了躲，順便握緊了手中沈閆給她的那把水果刀，整個人怕到抖的不行。
趙佩妮臉已變得慘白慘白，沒有絲毫血色，“我問你們話呢，那是什麼聲音？是不是喪屍？是不是上頭出現喪屍了？”
“趙佩妮！”沈閆突然扭頭瞪着趙佩妮吼道:“不想死就不要去管那是什麼聲音，公寓就在對面，咱們只要到了公寓鎖上門，什麼事都不會有。”
沈閆一直是個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性子，雖平時說話大嗓門，像打雷，卻從沒有跟誰發過火。
突然來這麼一下子，還真挺管用，立馬震的趙佩妮不廢話了。
沈閆口氣便也跟着緩了緩，“不光是你不想死，誰都不想死，這裏人這麼多，咱們只要冷靜點兒別亂，老老實實混在人堆里擠到對面去，就安全了。”
趙佩妮吸吸鼻子，老實下來，“我知道了。”
沈閆點點頭，順手握住了身後柳輕輕的手，並輕輕捏了捏，以示叫柳輕輕別怕。
三人到了電梯頂上，才剛隨人群跨出電梯區域，便聽前面一陣陣破了音的尖叫聲，緊跟着前面擠着的人群竟向著兩邊分散開去，沒等沈閆她們三個反應過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便就這麼毫無遮掩的沖了過來。
它身後還有數張跟它一樣的臉，正混在人堆里張牙舞爪的捕食，一小女孩被某隻抓住，哭喊着向媽媽伸出小手，她媽媽在一旁拼了命的扯都沒扯回來，旁邊也沒有任何人對她伸出援手，即便她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的一直在哭求。
最後，媽媽反而連帶的一同被抓住。
那喪屍很高大，駝着背，兩排牙齒裸/露在外，牙縫裏滿是肉色的肉渣和猩紅的鮮血。
小姑娘扎着兩個小揪揪，小臉兒圓溜溜、肉乎乎的，她哭到全身通紅，一顫一顫，不論什麼人看了怕是都不忍傷害這麼可愛的小天使。
然而她和她媽媽面對的不是人類。
在媽媽一聲凄厲的悲嚎之下，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女兒的小嫩臉被那東西的兩排牙齒給啃的面目全非。
緊跟着，她自己的脖子也被啃的鮮血直飆，很快便腦袋一垂，再沒了聲息。
四面八方擠着的成百上千人徹底亂了方向，抱頭尖叫着四處奔跑，整個商場一樓亂成一片，到處都是衝撞、踩踏。
沈閆被那張突然出現的臉和後面發生的慘烈給嚇得停止了呼吸，反應不能，身後柳輕輕和趙佩妮嚇得連聲尖叫，尖到破音，完全停不下來。
撲鼻而來的腥臭和近距離高清的血腥畫面刺激的沈閆胃裏一陣酸熱倒騰着往上涌。
眼看那東西揮舞着皮肉啦擦的手臂離的越來越近，沈閆捂住幾乎要吐出來的嘴，下意識的一抬腳，就踹在了那東西的肚皮上。
即便是穿着鞋，腳下仍能感覺到強烈的濕滑粘膩，就像踩在一堆高溫漚了兩三個月的泔水裏，讓人噁心的直起雞皮疙瘩。
這一腳，沈閆使力不小，卻只是叫那喪屍微微歪了下身子，沒有移動半分位置。
然也有了幾秒鐘的空擋，趁着這個空擋，沈閆拉着柳輕輕，柳輕輕拉着趙佩妮，一頭往旁邊的人堆里扎去。
不知是什麼時候，她眼眶裏已蓄滿了淚，沈閆一邊擠，一邊忍着心裏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悶，啞着嗓子跟身後叮囑道:“你倆記住，一會兒不管發生了什麼，不管多麼可怕，千萬不要亂，只管跟着我往人堆里扎。”
身後誰也沒有說話，回答她的是一陣啜泣和乾嘔聲......
仗着力氣大，沈閆在人堆里左衝右突，很快便帶着柳輕輕和趙佩妮擠到了商場外的廣場上。
廣場上往哪邊沖的人群都有，沈閆拉着柳輕輕和趙佩妮混進往街對面沖的人堆里，身上滿塞的大包很快壓的她們三個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到了外頭，空間廣闊，人群的奔跑速度快了起來，眼看着已經到了馬路邊，沈閆一邊呼哧呼哧跑，一邊伸着脖子往先前停車的位置看，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沒看到那抹藍色的時候，她心裏仍是猶如重鎚捶過一般絕望難受。
大巴車很大，即便是隔得這麼遠，只要它在，一眼過去就能看得到，如今看不到，前前後後都沒有，那就是真的不在了。
身後傳來柳輕輕沉悶的呼哧聲，“閆，你看，車真的不在了。”
“我知道，看到了。”沈閆腳下飛快，速度不減，頭也不回的悶聲對柳輕輕回道。
因為突然出現的大量喪屍，她們被隊友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