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救還是不救？
答案當然是救！
即便是隔得這麼遠，沈閆仍是能感受到那兩個人奔跑時有多麼的用力，求生欲有多麼的強烈。
她自己就曾經歷過這樣絕望的時刻，太過明白在這時若有一隻伸出援助的手意味着什麼。
“嗯，先過去看看。”沈閆果斷的回道。
在一路撞飛無數殘肢斷臂后，離近了看時，才深刻的感覺到那上百隻喪屍隊伍有多麼的龐大，每一隻都在猙獰的朝前擁擠着、衝撞着，皮肉掉了不在乎，胳膊腿兒掉了也不在乎。
一眼過去，四處全都是翻飛的腐臭的器官臟腑，就猶如絕望的煉獄一般，毫無生機。
前頭奔跑着的那兩人肩寬腿長，跑起來唰唰的快，但隨着喪屍朝着他們越聚越多，拉鋸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們和喪屍群之間的距離已是肉眼可見的在拉近，很明顯，這倆人堅持不了多久了。
想從那麼多喪屍的口中救下他們，難上加難。
沈閆沒有多想，直接扭頭跟後面的孫茹沒頭沒腦問了句，“會開車嗎？”
孫茹沒明白沈閆突然這麼問是個什麼意思，愣愣的“嗯”了一聲，才細聲細氣的說道:“會。”剛來北京的第二年，趙永成嫌她不會開車，喝多了指望不上她，就給她報了個駕校。
“上前頭來，一會兒你來開車。”沈閆沒回頭，繼續冷靜的對孫茹說道。
孫茹頓時慌了手腳，沒什麼底氣的指着自己，“我？”
“那你呢？你要上哪兒去？難道你要下車？”她不明白沈閆為什麼要叫她來開車，怕沈閆這是要傻傻的直接下車去救那兩個人。
雖然她希望她們能救下那兩個人，可這不表示她希望沈閆不要命的去救。
“你可別犯傻！”孫茹有些急，急的整個上半身都前傾着巴在了駕駛座靠背上，“你看，車外面全是喪屍，你下去了會沒命的。”
沈閆心頭一暖，這種時候得到的關心比任何時候都更要打動人心，她眯眼笑了下，唇邊兩個許久都未曾出現過的酒窩難得冒出來刷了下存在感。
她也終於有了點兒十九歲小姑娘的鮮活模樣。
“沒事，我不下車，一會兒再跟你說，你先上前面來。”
一邊說，沈閆一邊從兜里掏出她一直帶着的手機，開機，打開藍牙，連上車載藍牙，找出下載音樂里最搖滾最歡快的歌兒，點了播放鍵，又一個勁兒的將音量調至最大，很快車裏車外便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
悍馬的音響，出來的效果簡直跟在酒吧里似的，吵到孫茹什麼時候挪到前面來的沈閆都沒聽到。
孫茹從來沒進過酒吧迪廳，自己平時也不愛聽那些吵吵鬧鬧的音樂，這會兒被車裏的蹦次可次震的整張臉擰巴的跟吃了檸檬似的，扯着嗓子跟沈閆吼了句什麼。
然而，沈閆只看到孫茹嘴皮子在動，面上還帶着藏都藏不住的嫌棄，就跟以前她媽聽她放過一次后露出的那種嫌棄神情一模一樣。
沈閆:......
孫茹見沈閆沒聽清，又傾身湊到沈閆耳朵眼兒口，手作喇叭狀，再次吼道:“你要幹什麼呀？”
是個人都知道喪屍聽覺靈敏，對聲音非常敏感，只要沈閆不是腦子進水，這麼做就肯定是有目的的，孫茹就是想知道沈閆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危不危險。
沈閆顯然沒空跟她解釋那麼多，那兩個人等不了了，她放慢了車速，直接就在車開着的情況下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然後一手拖刀，一手抓着車頂棚探出身子去，試圖就着這個姿勢攀去車頂。
即使車速不快，那也是一輛正在行進途中的車啊，而且還是一輛體型龐大的悍馬，車速帶起的風呼呼從沈閆臉頰兩旁刮過，刮的她保持睜眼都費勁，一個勁兒的飆眼淚。
而且也是因着車子正在行駛，有風力阻撓，她要保持住巴住車頂不掉下去的這個動作就變得更加困難，再加上後頭拖着的那柄沉重的大刀，身子在風速中隨着車身搖搖晃晃，光看着就叫人十足的提心弔膽。
這動作她只在國際大片兒里看過，別說操作了，可行性她都沒考慮過，艱難動作的同時還有空在心裏頭自我調侃，大悍馬、重金屬音樂、喪屍、攀車頂，她現在活脫脫的就是一末日狂徒酷炫狂拽吊炸天的女一號啊。
孫茹顯然就沒有沈閆那麼的富有幽默精神了，她被沈閆不要命的行為嚇得直接失了聲，一邊連滾帶爬的撲去方向盤上控制方向，一邊瘋了似的沖掛在外頭隨風飄搖的沈閆失控尖吼着:“啊——啊——啊——沈閆，你在幹什麼？你幹什麼你？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她挪出一隻手去拽沈閆，試圖把沈閆給拽回來，又要看路又要分神去看沈閆，真是嚇到心力交瘁，一邊飆淚一邊偏頭衝車外的沈閆迎着風大吼:“你快回來，快回車裏來，別鬧了！”
孫茹再過三年就三十了，她自然看的出來沈閆還很小，頂多二十齣頭的樣子，她覺得沈閆這就是孩子心性上來了，想起一出是一出，為了什麼英雄主義，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吼聲消散在車速之中，沈閆有沒有聽到孫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會兒沈閆已經全身都掛在了車外，被車速帶的整個身體跟飄在空中的一幅畫似的不受控制。
隱約的，她還聽到了沈閆順着風飄過來的吼聲:“好好開車——往他們反方向開——”
這個他們是誰，不言而喻。
已經到了這會兒，攔是肯定攔不住的了，沈閆一整個身子連帶着她那柄巨重的大刀已經全都都掛到了車門外，孫茹抬着袖子使勁蹭了把臉，伸頭出去面目猙獰的衝著沈閆惡狠狠的吼了嗓子，“你這個瘋子！”
末了覺得不解氣，又伸頭補了一句，“瘋子！”然後才回過頭去繼續努力操控方向盤。
這大概也是她這輩子發過的最大的一次脾氣了，她打小就沒這麼急赤白臉的吼過人，認真說，她連大聲說話都一次沒有過。
不過這也大概也會是她這輩子最激烈、最精彩、最不凡的一次。
曾經的她山裡十幾年，北京一百多平的公寓七八年，做過的最激烈的事就是有一次差點兒撞到一隻貓，來了個急剎車，那時她的心跳的特別快，特別激烈。
但那時的心跳跟現在比起來......估計百分之一都沒有。
車外沈閆雖巴車巴的費勁兒，但還算可以堅持，她是練舉重的，最不缺的就是力量，就是左手上拖着的大刀太礙事。
慢慢適應了車速以後，沈閆手上開始加力，正準備看看能不能一個鷂子翻身，突然就感覺身體好像撞上了什麼，直接給她撞的差點兒沒卸了力。
然後身子隨着被撞擊的力道一轉，登時一顆腐爛殘缺，佈滿粘液的大腦袋就這麼衝進了她的眼裏。
......
沈閆嚇得身子直往後仰，然而這只是徒勞，她雙手不能鬆開，雙腿翻不起來，整個人又掛在空中，根本沒處借力。
那喪屍瞪着一雙猩紅腫泡的眼，細看竟沒有四肢，只剩一顆大腦袋和一具沒了內臟和大半皮肉的軀幹，然而都這樣了，他還是可以動，完全不受影響，僅就是用它大腦袋上的兩排牙齒而牢牢攀附在了沈閆胸口上。
而且那喪屍就跟成了精似的，知道只要鬆口就要掉下去，它也不鬆口，就那麼一點牙縫一點牙縫的在沈閆衣服上磨，你也不知道在個什麼時候，它就能把你衣服給磨穿，然後就是你的皮肉。
沈閆手借不了力，腿又夠不到那喪屍，又急又怕，就跟身上爬了蟑螂似的在空中劇烈扭動着，伴着周身動次打次的轟鳴音樂，很是帶感。
而這時車開的離喪屍群近了，只隔了兩百來米的樣子，轟鳴聲起到了效果，那頭的不少喪屍都遲鈍的朝這邊看了過來。
前頭玩兒命狂奔的兩個大高個兒也注意到了身後的動靜，動靜太大，他們想不注意都不行。
萊昂一邊吃力狂奔，他們已經這麼跑了兩個多小時，再好的體力也真是到了極點，一邊分神給旁邊那個才剛認識兩個多小時的同病相憐倒霉蛋使了個眼色，示意後面有情況。
伯特一邊劇烈粗喘，一邊回以眼神表示注意到了。
然而兩個人誰都不敢回頭看，就怕這一回頭耽誤的一瞬間會讓兩人沒了命。
這邊沈閆看着越來越近的喪屍群也明白了她不能再耽擱下去，當下咬牙豁出去，一個使力，臉憋到漲紅，跟要爆了似的，硬是從車頂上分出了一隻手。
這下她僅剩一隻手巴在光溜溜的車頂上，手心全是汗，車頂又似蹭了油那樣的光滑，撤掉一隻手的那一瞬間，剩下的那隻手就飛速的順着車頂向下滑去，只是一個呼吸之間，五根手指頭便只剩下了三根還在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