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沈閆心裏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又更加大力的在防盜門上拍了好幾下,拍的整個走廊都回蕩着哐哐哐的響聲,“佩妮?我是沈閆,你聽到了嗎?聽到就快點幫我們開下門啊!”
喊完她捏了捏拍的生疼的手,趴去防盜門板上聽屋裏的動靜。
回答她的仍是一片死寂......
沈閆不安的回身看向柳輕輕,卻發現柳輕輕眉心緊蹙,捂着胸口位置半蹲半坐的抵着門邊牆角,面上通紅一片,豆大的汗珠子一顆接着一顆的往下滾,面色痛苦而猙獰。
“輕輕,你怎麼了?”沈閆大呼一聲,幫忙蹲下去摟住柳輕輕,拍了拍她已被汗水浸透的臉頰,“哪裏不舒服?疼不疼?你別嚇我啊。”
入手的溫度燙到可怕。
柳輕輕從到了1806門口便開始全身燒燙,燒的眼球都是滾燙的,睜不開眼,更是站立不住。
她心跳極快,咚咚咚咚跟打鼓似的,快到喘不過氣。
耳邊飄飄蕩蕩,飄飄蕩蕩,飛來了一點兒聲音,她迷迷糊糊將眼皮撐開了一條縫,眼前景象就像打了馬賽克,模模糊糊的怎麼也看不清。
她卻仍是認出了那張模糊的臉,一開口,聲音都帶着熔爐般的溫度,“閆啊......”
這模樣怎麼看着都覺得不好。
沈閆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她握住柳輕輕的手按在自己臉頰上,使勁點頭應着,“是我,我在呢,在這兒呢,你別怕,我馬上就去給你找葯來。”
哐哐哐!又是幾下震天響的砸門,沈閆雙眼赤紅。
“趙佩妮!我知道你在裏面,你他媽的快點給老子開門,開門!”
“你有沒有心啊你!你有沒有人性啊你!你就不怕遭報應嗎你?”
沈閆怕極了,喊到聲嘶,她從來沒有這麼怕過,在機場的時候都沒有。
家人不在身邊,她現在只有輕輕,要是輕輕也出了什麼事,她不敢想像獨自一人面對這樣的世界會是個什麼模樣。
“閆......”柳輕輕氣弱無力的又喚了一聲。
沈閆趕緊扭過頭去,心慌無助的摟着柳輕輕大哭,“我在呢,我在呢,我們馬上就能進屋了,馬上就能進去了,你再等一下,再等我一下下。”
柳輕輕微睜的眼縫裏沒有焦距,也不知聽到了沈閆的話沒有,她貼在沈閆臉頰上的手動了動,突然斷斷續續的說了句:“我、愛、你。”
沈閆哭到鼻涕眼淚糊一臉,將柳輕輕摟進自己懷裏,“我也愛你,特別愛你。別說了,別說了,等你好了,我天天跟你說,就算把你說煩了都不停。”
“全世界,我只愛,愛你一個。”柳輕輕燒的痛紅的面上似乎染了絲微笑。
沈閆愣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柳輕輕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輕輕劇烈咳了幾下,眼球突然不正常的快速轉動起來,不等沈閆領會她話里的意思,她突然又說了一句,“殺,殺了我。你,好好,活着。”
“不,不......”沈閆瞳孔驟縮,倉惶搖頭,“你別瞎說,咱倆都得活着,都得好好活着。”
柳輕輕身上的溫度正在悄悄下退,通紅的瞳孔也慢慢跟着褪去燒紅的顏色,她感覺沒那麼難受了,卻又多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壓抑,腦子裏也越來越迷糊。
這不是個好徵兆,柳輕輕明白,自己可能是時間不多了,她喘了一下,帶着對這個世界和沈閆的留戀,斷斷續續的說:“聽,聽我,說。閆,我,我,我不想,變怪物。你,明白的,對,對嗎?”
如果可以,誰都不想死。
可與用喪屍的模樣活着比起來,她寧願死。
而且,至少她可以死在她愛的人手裏,而不用死在陌生人的手裏,比起被她不得不砍死的那隻小男孩喪屍,她已經很幸福了。
“不,你不會變怪物。”沈閆痛哭出聲,哭到全身劇烈顫抖,她把臉貼到柳輕輕的面上,哭着說:“你人那麼好,好到發傻,怎麼可能會變成吃人的怪物,我不信,我絕對不信,你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摟着柳輕輕用膝蓋蹭着轉向防盜門,一邊砸門一邊哭求,“趙佩妮,開門啊,我求求你了,開開門好不好?我求你了,你開開門吧。”
“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們,這是我家,這是我租的房子,是我救了你,是我收留了你,你怎麼能這樣啊你。”
門仍舊沒開。
這一刻,沈閆真的絕望了,她深深的後悔,當時在一樓,趙佩妮眼看着她們被喪屍攻擊不管時,她就不該帶趙佩妮上來,就不該領趙佩妮進家門。
不然也不會害得在輕輕最後的時刻,連家門都進去,要躺在這冰冷冷的走廊里。
就在沈閆絕望的摟着柳輕輕嚎啕大哭時,柳輕輕突然一個抽搐,從沈閆懷裏直直的挺起了身子,她的眼球紅色完全褪去,顏色甚至變得越來越淡,這會兒已淡成了銀灰色,就這麼直愣愣的瞪着沈閆。
喪屍的瞳孔顏色就是銀灰色。
沈閆看着柳輕輕變色的瞳孔,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害怕,反而突然冷靜下來,停止了大哭,她撫着柳輕輕額上爆起的青筋,輕聲的問:“輕輕,你現在是不是很痛苦?”
她心裏閃過很多曾經的畫面,從她和柳輕輕認識的那一刻起,一起逛街的、一起追劇的,一幕一幕,平淡而又快樂,鮮活的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快,快點......”柳輕輕面上冰冷,沒有任何錶情,只有她不停抖動的嘴角泄露了她此刻有多麼掙扎,“快殺了我,閆,我,我要堅持不住了。不,不要,讓我,變成怪物。”
砰!
走廊另一頭一直沒有停歇過的撞門聲,在這一聲最為劇烈的巨響過後,那扇沉重的防盜門終於轟然倒塌,倒在走廊中,又是一聲巨響。
裏頭努力多時的三隻喪屍,沒了阻攔,再無顧及,咆哮揮舞僵硬的四肢朝着這頭亢奮逼近。
沈閆面無波瀾的朝那邊三隻腸子內臟都撞出來的青黑喪屍看了一眼,內心絲毫沒有任何波動。
家回不去了,輕輕也要走了,剩下她自己......
沈閆慢慢回頭,低頭貼在開始不停抽搐的柳輕輕額上,輕聲呢喃,“輕輕,你別怕,我陪着你,我會一直陪着你。”
她將柳輕輕向上提了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眼睛湊向防盜門的貓眼上,眼底死寂,死死的瞪着什麼也看不清的貓眼裏,用猶如來自地底深處的陰沉聲音一字一句衝著屋裏說道:“趙佩妮,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死後還要被無數喪屍分食,一絲骨頭渣都不剩。”
說完她冷冷扯唇笑了下。
抱着開始磨牙的柳輕輕後退數步,不理會身側越來越近的喪屍,半分不猶豫的快衝幾步。
砰!
一頭撞在了1806的防盜門上。
撞擊力度太大,直接震的屋裏盯着貓眼的趙佩妮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趙佩妮雙手撐在身後,雙眼瞪到極致,愣愣回不過神。
她早已淚流滿面,這會兒仍撲簌簌流着淚,失神的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沈閆,你不要怪我,我不想死,我爸媽還等着我回去呢,我不能死。”
半晌她又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的瞪着防盜門大吼,“要怪就怪你自己,誰讓你那麼缺心眼兒,柳輕輕明明被喪屍抓傷了,你還帶着她,我又不傻,我要是給你們開門,咱們三個都是一個死,誰也跑不了。”
“對,我沒錯,都是你自己蠢,怨不得別人,怨不得我。”
屋裏的趙佩妮早在沈閆拉着柳輕輕跑過來時就看到了柳輕輕背上的傷......
而屋外,沈閆的身子順着防盜門上噴濺的大片血跡緩緩滑下,躺在沈閆懷裏的柳輕輕也終於完全喪屍化,不再抽搐不再磨牙,全身青白髮黑,面若厲鬼。
它嗅到了新鮮血液的味道,就在這裏,就要眼前。
它僵硬的脖子轉了兩轉,轉向了一旁閉眼歪頭倒在門邊的沈閆,銀灰色的眼球里全是沈閆額上的血紅色。
它眸子微微動了動,齜牙朝那血紅之處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