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於是已經消瘦了不少的,面色蒼白似鬼的齊灼華就離開了邊城。
去邊城的時候,足足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從邊城回到京都,則是花了整整四個月的時間,夜夜的噩夢掏空了她的身子,一路上她行的很慢,遇到了寺廟就是求神拜佛,祈求上天的垂簾,讓她得到夫婿的疼愛。
等到齊灼華回到京都的時候,周氏一見到齊灼華,就落了淚,抱住齊灼華哭個不停,着實是因為齊灼華的日子過於消瘦了,衣服套在她的身上顯得是空空蕩蕩,如同是套在衣架上一般。
「丫頭,怎麼瘦成這個樣子。」就連史老夫人見到了齊灼華也是嚇了一跳,昔日裏的齊灼華不是珠圓玉潤之像,也不至於消瘦至此的。齊灼華並不會言莫宇軒的不是,只是說也要過年了,就在家中小住一段時日,等到開年春暖之後再去邊城。
史老夫人微微頷首,溫聲說:「留下了也好,那裏本就冷,在府里熱熱鬧鬧過個好年。」
周氏知道齊灼華回來一定是有緣故的,私下裏拉着齊灼華就問齊灼華緣由。
齊灼華此時已經是受不了了,私下裏就同母親說了清清楚楚,蘇夢兒的事情。更是說了夢中柳蓮安的事情,說出了柳蓮安的死,擔心這一次蘇夢兒也會這樣。
蘇夢兒是蘇夢兒,柳蓮安是柳蓮安,兩人怎能夠混為一談,但是看到女兒的樣子,這樣訓斥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周氏說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找你表妹,問個清楚,但是她如何告訴你?她已經去了襄陽了。」
「襄陽?」齊灼華想到了這個地名,就低低說道:「是孟舒志過去做知府罷。」齊灼華不由得想到,這又是和前世不一樣的,自己當年去不了襄陽,杜瑩然前世跟着莫宇軒去了邊城,今生跟着孟舒志去了襄陽。
「你若是早半個月回來,說不定還會遇上她。」周氏說道。
聽到這裏,齊灼華猛地抬頭,「她才離開襄陽,為什麼一開始沒有跟着過去。」
「有了身子,總是要格外小心。」周氏說道。
杜瑩然懷孕了,齊灼華的神色恍惚,既然神色一定,說道:「這樣也好,那我就去襄陽尋她。」
周氏說道:「你也說了,不過是做夢,何必在意杜瑩然是怎麼過得日子。」周氏苦口婆心說道,「你表妹同孟家少爺是夫唱婦和,你先前又那般得罪了你表妹,柳姑娘是怎麼死的,涉及到了陰私之事,她怎會告訴你。」
「我求她。」齊灼華毫不猶豫地說道,只要能夠知道柳蓮安的死,杜瑩然是怎麼應對的,蘇夢兒那裏她可以如法炮製,蘇夢兒的性情和柳蓮安並不一樣,但是齊灼華卻把兩人當做是同一個了。
周氏的心中一痛,「傻丫頭,陰私之事,夾雜着柳姑娘的名聲和孟少爺的名聲,她怎會告訴你?」
「她不是大夫嗎?應當是有慈悲心腸的。」齊灼華的雙目含淚。
「大夫治的病治不得命。」周氏說道,「柳姑娘是怎麼死的,定然是所有人都諱莫如深,怎會輕易讓他人知曉?」
「那我怎麼辦?」齊灼華惶惶然。
齊灼華這一次本就不應當回來,這一次回來了之後反而……周氏壓下了心底的想法,勸說:「你不如先養養身子,等到開了春暖和了之後再回邊城。」
齊灼華點點頭,先是柳蓮安的死,現在又是蘇夢兒,齊灼華如同驚弓之鳥,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如同雛鳥一般依靠着母親。
周氏看着女兒是憂心忡忡,尤其是女兒經歷了這一場事故之後,這般的表現,實在是讓周氏心焦,摸了摸齊灼華的柔軟的髮絲,說道:「總之等到過年之後再說。」
齊灼華到達京都的時候,杜瑩然此時坐着馬車也到了襄陽城。
襄陽城的道路只比京都的道路狹窄一點,同其他城相比是寬敞,這裏溝通南北,往來商客不斷,從小北門進入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杜瑩然也不想繼續坐在馬車之中,便下了車。
她搭着劍蘭的腕子,因為坐馬車的時候太久,走在平地上,仍是覺得微微有些搖晃,杜瑩然並沒有放在心上,這樣的不適反應,等到晚上睡一覺就好了。一想到孟舒志就在城中,心中如同空中撲棱而過的鳥兒一般飛揚。
鳶尾說道:「少夫人,我們去宅子?」現在孟舒志的信箋之中也寫明了宅子的地點。
「不必。」杜瑩然搖搖頭,「我們去衙門。」歡喜的心情如同小溪在身體裏涌動,面上的兩點梨渦煞是可愛。她坐穩了三個月的胎,便離開了京都去襄陽。懷上孩子的時候還是初冬,等到出發的時候已經是將近隆冬了,早晨霜降路邊結冰的時候,馬車是不走的,只有等到太陽升起之後,才會趕路。幸好這一路上並不曾太多的雨雪,所以二十日後的這一天的下午,終是到了襄陽城。
在茶鋪里要了一份茶點,杜瑩然坐在窗邊,從這裏的雅座正好可以看到對面,杜瑩然呷一口茶,等待孟舒志從衙門裏出來。
此時的孟舒志正是收拾卷宗,拒了下屬的宴席邀請,說道:「等會我還有事。」
「尊夫人也不在這襄陽府中,不如孟大人同去,一塊兒熱熱鬧鬧喝酒。」
「她這幾日就應當到了。」孟舒志想到了杜瑩然,目光繾綣,「我托書局的人替我選一套書,等會去取。」
「讓霈民去就好。」
「我親自去。」孟舒志說道,「我去瞧瞧看還有沒有難得的典藏,若是去的晚了,便沒有了。」
讓喝酒的人都離開了衙門,此時那群人便笑着推開了衙門硃紅色的大門,杜瑩然一見着那麼多人出門,就提着裙擺急急忙忙下了茶樓,翹首以望,聽着劍蘭說道:「少爺並不在其中。」
「那就再等等,」杜瑩然說道,「我總覺得應該一會兒就出來了。」
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劍蘭說道:「不如我去叩門,問問少爺走了沒有。」
杜瑩然點點頭,劍蘭叩門的時候,便見着那硃紅色大門再次打開。
「劍蘭?」出來的人正是孟舒志,見到了劍蘭之後,滿目是不可思議。
「夫君。」女子的輕柔聲音響起。
孟舒志不由得看了過去,喊他的人正是杜瑩然,此時日已西斜,前些日子剛下了一層薄雪,風吹的她的披風揚起,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同京都相見,她豐潤了些,孟舒志心中一熱,嘴唇翹起,聲音亮的出奇,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等了多久?」
「並不多大一會兒。」許久不曾這般的親近,被握住了手,有些害羞,紅暈也上了臉。
白玉一般的面容上是紅霞,若不是在大街上,他便想要摟住她親吻了。聲音有些沙啞,「你是不是也餓了,我們回去說,累不累,要不要僱用一輛馬車?」
「不用,走回去就是了。」
兩人並排走在一起,金色的夕陽將兩人的背影鍍上了一道光,就彷彿是整個襄陽城最美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