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來孟公子也在。」三公主順着杜瑩然的目光便見着了孟舒志,嘴唇的弧度翹起,眼睛也是璀璨光亮,如同夜空之中點亮的燈盞,「難怪你來這茶樓。」
「這裏環境清幽。」杜瑩然說道,「還能聽着這些學子說說策論和詩詞,冬日裏又不好出去,便在這裏了。說起來今日下雪你怎麼也來了。」杜瑩然挽着三公主的臂膀,帶着她往樓上去,又對着劍蘭說道:「你去同沈公子等人說一聲,不若一塊兒來樓上吃茶。」
三公主笑着撫掌說道:「正是如此,快去請了孟公子等人進入雅間。」又對着杜瑩然說道:「我在宮中也是悶得慌,便出來尋你。」兩人順着樓梯往雅間方向走去,只有三公主軟軟的聲調,對着杜瑩然不自覺撒嬌,說起自己想念之情。
孟舒志見着劍蘭過來了之後,頷首說道:「我等稍後便會去雅間,拜會三公主同杜姑娘。」
劍蘭對着三人福了福身子,便轉身離開。
沈子豪笑着對孟舒志說道:「沒有想到杜姑娘也在此地,你同杜姑娘還真是有些緣分。」
孟舒志的眉頭也舒展了開,目光也變得柔和,「她倒是比我更先知道這個好去處。」
「你日日待在府中,自然不知道。」沈子豪說道:「也是新近才開的茶樓。」
「若不是今日裏同你過來,我也不知道竟然開了這家茶樓。」自從孟玉溪說了要讓他多陪在祖母的身邊之後,孟舒志便有大半的時間留在了府中,伴於祖母的身邊,給祖母讀自己做得文章和詩詞,也讀一些名家典藏,孟舒志呷了一口茶水,說道:「這家茶樓的價格實惠,如今你又多了一個去處。」
沈子豪的一雙劍眉舒展,微微頷首道:「正如同你說的。」
李儒有心想要上樓,見着沈子豪同孟舒志似乎沒有挪動身子的意願,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子,猛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盞,把已經涼卻的茶水送入到了腹中,似乎略涼的茶水,能夠澆滅心頭的那點隱蔽的火熱。
孟舒志見着李儒的樣子,眼底也泛着笑意,「這點兒茶水可夠?你冷靜下來了?」
「我……」李儒抿了抿嘴唇,低聲說道:「我有什麼不冷靜的。」
「若是冷靜下來了,也不至於在三公主進入到了茶樓,說話便說得零落了。」沈子豪淺笑着說道。
李儒此時不僅僅是面上發紅,而是近乎發燒了,目光垂在木質地板上的回形紋路。上一次在杜瑩然面前,一下點破了他的心思,幾乎羞得要鑽入到了地縫之中,此時被兩位同窗好友打趣也是羞澀,卻沒有上次那般,低聲說道:「你們猜到了。」
「我先前還沒有。」孟舒志說道,想起來他還吃了一場乾醋,單手捏拳放在唇邊咳嗽了一聲說道:「後來才知道你竟是對三公主有了別樣的心思。」
沈子豪聽着孟舒志的話,對着他看了過去,笑着說道:「莫不是杜姑娘提醒了你?」
見着孟舒志的面紅耳赤,李儒心中的緊張也似乎消缺了些,孟舒志同沈子豪不急着上二樓雅間的緣故正是因為李儒要見三公主過於緊張,此時兩人正細語同李儒說著什麼。
三公主在宮中也是寂寞,見着杜瑩然有一籮筐的話要說,此時杜瑩然聽着三公主的話,也注意到了樓下一直沒有上來的事實,再想想李儒剛剛的表現,心中也瞬間明了。見着三公主好不容易說話告了一個段落,就送上了茶盞,對着三公主說道:「喝點水潤潤嗓子。」
三公主從杜瑩然的手中接過茶盞,乖巧地喝了茶水,把茶盞放到了桌子上,說道:「孟公子他們怎麼還不上來。」
杜瑩然看着劍蘭拎起紫砂小壺替三公主的杯盞斟茶水,紅色的茶湯注入到了杯盞之中,最後一滴悄然從壺嘴滴落到了杯盞之中,盪起了漣漪,杜瑩然說道:「他們肯定也知曉二姐姐見着我有說不出來的話,你瞧你不也是剛停下。」杜瑩然打趣着三公主。
話音剛落,便聽着了腳步聲,杜瑩然笑着說道:「這不就來了。」收斂了裙擺從軟凳上站了起來,三公主也輕快地從軟椅上跳了起來,同杜瑩然並肩而立。
相互見了禮,孟舒志主動開口說道:「想着你二人也應當許久不見了,故而多留了一會兒。」
三公主對着杜瑩然擠擠眼,「說的是,杜小妹子同孟公子十分有默契。」
聽着三公主的話,杜瑩然一片坦然望了三公主一眼,反倒是孟舒志的耳根有些發紅,垂下了眼,三公主笑着說道:「都坐下吧。」
三公主從前見過孟舒志同沈子豪出遊過,卻是第一遭見到李儒,說道:「你是誰?」
三公主的主動開口,杜瑩然見着李儒的耳根有些發紅,甚至聲音也有些顫抖,卻沒有了樓下的緊張,杜瑩然見狀對着孟舒志笑了笑。
孟舒志見着杜瑩然的樣子,雙手圈住了自家面前的茶盞,垂下了眼眸。
剛開始的時候還坐在一處,後來李儒同三公主說這話,孟舒志同杜瑩然到了窗邊,另外則是沈子豪坐在了搖椅之上。
「趙老夫人,現在可有好轉?」杜瑩然見着孟舒志此時的憔悴,問道。
「還是同先前一般。」孟舒志說道,「我這段時日在祖母身側,或是給他念書,或是跟着她說說話。」除了這些,孟舒志還說了周御醫的吩咐,為了防止卧榻在床,生了褥瘡,每日裏還有健壯的婢女時常翻動祖母。
杜瑩然仔細聽着,給孟舒志加了兩點,一來是要防止趙老夫人的肌肉萎縮,讓下人敲打她的經脈揉捏肌肉,若是能夠請到宮中的女大夫固定替趙老夫人針灸則是更好,二來則是用熱水沐浴,促進體內的血液循環,血液流動的速度加快,也有利於腦中的淤血早日三開。「不過給老夫人沐浴的時候要注意水溫,讓丫環用胳膊肘的內側覺得水微微有些發燙的時候是最好的,也要注意有人扶着,不要讓趙老夫人嗆了水。」
孟舒志自然是點頭,記下了杜瑩然的吩咐,杜瑩然也從孟舒志的口中知道了,平日的時候,多數是孟舒志和柳蓮安陪着祖母,杜瑩然的眼睛微微眯起,纖細的手指拂過櫻唇,開口說道:「柳姑娘的身子似有不足之症,你多陪陪趙老夫人便是,便不要過於勞累着她了。」
「我何嘗不知道。」孟舒志說道,「只是表妹的性子頗為執拗,她說祖母又是同她在一起才出了事情,若是不讓她多陪着祖母,心中愧疚,說不到一會兒就掩面啜泣。」
杜瑩然的眼睛近乎眯成了一條直線,如同正午時分貓兒的眼,說道:「為了她的身子,也不能這般。孟夫人的性子我瞧着是個開闊的,不如帶着柳姑娘在身邊,多同她說說話,你說柳姑娘原本就為了趙老夫人的事情心生愧疚,日日見着趙老夫人,說不準心中難過着呢。我覺得你多陪陪你祖母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