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齊灼華心中也有此意，拉着杜瑩然的手，「我們兩姊妹也好久不曾親近。」

等到齊灼華真正拉起了杜瑩然的手，心中又是說不出的奇怪，她早已不是那個寄人籬下、帶着含羞和敬仰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小表妹了。

齊灼華順勢鬆開了手，無論是齊灼華還有杜瑩然都因為這個動作心中一松。

兩人並肩而行到了附近酒樓的雅座，也不急着點菜，反而點了一壺茶慢慢品味。

「還有一些日子就是祖母的生辰了。」齊灼華說道：「可選好了送給祖母的禮物？」

杜瑩然也想到了冬至的那一日就是外祖母的七十大壽，開口說道：「表姊也知道我不擅女紅，大約只能是採買了。」

齊灼華自從萬壽節的節目之後，因為驚艷於杜瑩然的舞蹈，頓時覺得跳舞也沒啥興緻，反而撿起了女紅，上輩子她為了孟老夫人祈福綉過觀音像，這輩子便想着也綉一幅送給祖母，也算是報答祖母替她成就了好姻緣。

齊灼華聽着杜瑩然的話，面上露出了笑，一副長輩的樣子，輕聲說道：「學學也是好的，若不然連雙鞋都做不出來。」

杜瑩然垂首，似是不好意思一般，「房中總是有針線丫頭，我實在不擅長。」

齊灼華總是想要讓杜瑩然在不擅長的事情上消磨功夫，如此更勸說著杜瑩然。

杜瑩然笑了笑並不應承下，見着齊灼華再三勸說，心中也漸漸有些惱了，原本齊灼華讓原主學不擅長的舞蹈，此時又鼓動讓她在擺明了不擅長的女紅上下功夫，她是個不肯吃虧的，目光落在了齊灼華身側沉默的卷碧身上，眼睛一轉，開口說道：「我記得海棠擅長針線，表姊也素來喜歡女紅，有了這丫頭想必是如魚得水吧。今日裏怎麽還是帶着卷碧這丫頭，而不是海棠？」

聽她說起了海棠，齊灼華的面容一僵，那是個嘴碎愛說小話的人，若不是卷碧發現，說不定府中已經傳遍了她這個做表姊的打探表妹的消息。因面對海棠是打不得也罵不得，齊灼華是說不出的憋氣，乾巴巴說道：「妹妹說笑了，卷碧是我素來用慣的，海棠那丫頭擅長女紅，我便留在了房中做針線。」

海棠那樣的性子擅長女紅？杜瑩然不過是隨口亂說罷了，聽着齊灼華的話，於是說道：「海棠那丫頭除了女紅還有別的好處，當時海棠一直念叨表姊的好處，遂把這丫頭予了表姊，我心中是萬分不舍，若是只讓她做女紅丫頭，豈不是可惜？」

當初杜瑩然沒有帶海棠出府，此時就算是杜瑩然感慨萬分，齊灼華也無法做出把海棠給了杜瑩然的決定，更何況自從海棠到了她身邊，齊灼華待她不如從前，給了她不少臉色看，恐怕海棠的心中也是怨氣十足，這樣的狀況下，齊灼華當真不敢把海棠予了杜瑩然。

齊灼華勉強笑了笑，「她說想要在屋裏做綉活。」不敢繼續說女紅的事，想了想就轉了話頭，說道：「你同玉溪的表姊交好？我曾遠遠見過那位柳姑娘，說不出的動人之姿，就連身為女子的我，也要忍不住憐惜她。」

「可不是。」杜瑩然似笑非笑搭着腔。

齊灼華等了半晌，不見杜瑩然的下一句，只得開口說道：「我曾聽玉溪妹妹提到過柳姑娘，她性子可好相處？」

杜瑩然見着齊灼華不依不饒，笑了笑捧着茶盞眯起了眼睛，「性子溫和，還是個頂頂的才女，玉溪妹妹推崇，孟公子也推崇。」

齊灼華笑了笑，若不是才女怎會讓孟舒志如此上心。「那孟公子可曾見過？」

「表姊。」杜瑩然放下茶盞，微微嗔道：「說他作啥。」她並不怎麽想在齊灼華面前談到孟舒志。

「還害羞了不成？」齊灼華笑着說道，「咱們姊妹，有什麽不能說的？」

「他很好。」想到了孟舒志清亮澄澈的眼眸，還有害羞時候微紅的耳廓，杜瑩然心中也泛起了甜意，但旁的話並不肯多說。

齊灼華見着杜瑩然的模樣，又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前生，捧着清茶呷了一口，也不再多問。當時知道她的夫婿是那般的人物，她也曾含羞甜蜜如斯。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小少爺，你仔細些。」略帶着驚慌的聲音響起，吸引了杜瑩然的注意力。

齊灼華此時也放下了杯盞，「怎麽了？」

接着是重重的腳步聲，「快去請大夫。」

聲音是莫宇軒的，杜瑩然分辨了出來，便道︰「我去看看，看能不能幫得上。」

齊灼華見杜瑩然站起，也連忙跟在她的身後，見着莫宇軒。

挺拔俊秀的他對着杜瑩然略一拱手，說道：「杜姑娘。」對着杜瑩然身側的齊灼華也是微微頷首。

齊灼華見着了莫宇軒微微一怔，他英氣勃發挺拔如同青山般的俊秀，不同於孟舒志的膚色白皙，卻透出一股決斷的霸氣，一瞬間有個念頭到了腦海中，心也是越跳越快，幾乎要從胸腔之中蹦出來，面上呈現不自然的紅暈。

「莫公子。」杜瑩然對着莫宇軒一福身。

這三個字幾乎讓齊灼華的身子搖搖欲墜，幾乎倒地，這人果然就是未來的玉面將軍莫宇軒，可他怎麽同杜瑩然認識的？齊灼華腦海中瘋狂轉動這個念頭，卷碧發現了小姐面色不自然，並沒有開口，而是上前讓齊灼華扶着自己的手臂，替她分擔了大半身子的重量。

杜瑩然對着莫宇軒說道：「我會些醫術，讓我看看令弟。」她顧不上寒暄，便繞開了莫宇軒。

莫宇軒只覺得杜瑩然身後的那名女子激動異常，聽着杜瑩然的話，顧不上追究，就轉過身子。

此時杜瑩然說道：「可是嗆着了？」此時莫宇翔正被一個小廝抱在懷中拍打背部。

「是。」莫宇軒說道，「貪吃了糕點。」

杜瑩然從小廝的懷中接過莫宇翔，讓他俯卧於兩腿內側，頭低足高，手掌在肩胛骨連拍四下，見着莫宇翔的面色越發蒼白，甚至泛起了淡淡的紫色，又將眼皮子翻開看了看，連忙讓他的背貼着自己腿上，雙手的食指和中指用力往後，擠壓上中腹部。

杜瑩然手中動作不曾停歇，見着莫宇翔原本面上的青紫慢慢褪去，心中一松，等到讓他嘔出了異物，才對着莫宇軒盈盈一拜，「幸不辱命。」

莫宇軒接過了莫宇翔，見他大大的眼睛滲出了淚珠，此時抓着自個兒的衣衫抽抽搭搭哭了起來，就抱着他對杜瑩然施禮，語氣鄭重其事，「先前在大街上就有勞姑娘，此番更是不知道如何報答大恩。」

「我本是個大夫。」杜瑩然淺笑道。

「付了診金就好。」聽着杜瑩然的話，齊灼華搭着卷碧的手臂，走過來如此說道。

杜瑩然聽着齊灼華開口，笑了笑，「我表姊說得極是，我本就是個女大夫，此時不過是舉手之勞，若是要感激，給我診金銀子便是。」不光是齊灼華想要扯清杜瑩然同莫宇軒的關係，杜瑩然也不想過多摻和到他們兩人中間。

莫宇軒深深地看了齊灼華一眼，按照杜瑩然所說的數目給了銀子，說道：「有勞了。」

齊灼華只覺得被莫宇軒這一眼看得心驚肉跳，心中有些委屈，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