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杜斐看了杜瑩然,說道:「天生醫者心,若你是男兒……」

「爹爹,這世上已經有了女醫、女大夫。」杜瑩然的眉眼彎了起來,「我可以做得有很多。」

杜斐失笑摸了摸杜瑩然的頭,說道:「爹爹不捨得你進宮做女醫,若是外頭的女大夫,都是做不長久的。也有些女大夫是嫁了醫者世家的婦人。」

杜瑩然說道:「總歸還早着,指不定我又有旁的機遇。」到時候

杜斐笑了笑。

因為施針耽擱了一段時間,鳶尾又捧着布匹,便也不再逛了,只是杜斐心中記掛了首飾這件事,想着下次再同杜瑩然同來替她選些首飾。

出府的時候還是金秋九月,這會兒已經到了十月了,院子裏的那銀杏樹扇形的葉子已經泛了黃,被秋風一卷,落得滿院子都是,前些日子新採買的兩個小丫頭便拿着掃帚,把落葉掃到樹下,埋了起來,這是杜瑩然特地吩咐的。掃地的丫頭走在前面推開了遠門,便見着秋風卷着葉子飄飄蕩蕩出了院門。

吳嬤嬤在院子裏曬着太陽,她身邊放着的小兀子上坐着劍蘭,劍蘭聰慧加上性子沉穩,相處過程中吳嬤嬤便慢慢喜歡上了這個小丫頭,劍蘭自幼生活坎坷,難得遇到傾心儘力教她的吳嬤嬤,心中也是感動。嘴上不曾說什麼,在細小的事情上越發照顧年紀大了的吳嬤嬤了。見着院門開了,兩人也迎了上來,劍蘭接下了鳶尾懷中的布匹。

「剛剛婆子過來,說是及第巷子門口的那藥房要盤整。」劍蘭說道,「奴婢瞧着那家鋪子位置不錯,模模糊糊透露的價格也是不錯,便囑咐那婆子務必先等着老爺。」

杜瑩然笑着說道,秋日裏的午後一襲淺絳色的長裙,身上依舊裹着那湘妃色的披風,說道:「爹爹,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且問問情況再說。」

原來那家濟生堂的店主,江南老家的父親生了症,靜養也難得好的病症,店主便想着盤出了店鋪回老家。杜斐在外游醫,並不意味濟貧,若是富庶的商者或者有官生之人,他給人看病的銀子要得可不少,故而也積攢了不少的錢財。

價格並不高,杜斐看了藥鋪之中的藥材,多加了些銀子,讓他留下了藥材,於是便皆大歡喜。杜家也有了新的葯館。

三日後杜瑩然是坐在葯堂之中的,杜瑩然手中拿着冊子,這是之前杜斐行醫的手札,杜瑩然讓小武把患者的癥狀單獨抄成了冊子,翻看冊子中患者的癥狀還有脈象,推敲如何開方。

每一位患者最少擬了三個方子,並把患者服用下藥方可能的反應也盡數書寫了下來。時而顰眉思索,時而奮筆疾書,原本杜斐只有一張紙便描述了患者的癥狀和脈象,杜瑩然所寫的要比杜斐多得多。最多的一位患者,杜瑩然生生用了十頁紙,秀氣的簪花小楷在紙張上緊緊排列。

這三天的時間杜瑩然一天推敲了一個方子,等到第三日的時候,這三位患者的診斷方子已經佔了小半個冊子。杜斐見着杜瑩然滿滿的字跡,微微一怔,他原本以為女兒耽擱了這些時間,是對開方子還要推敲一二,現在看來並不是這般。

杜瑩然立於一旁,說道:「爹爹有些事項寫得不詳細,我不曉得患者是男女,年歲大小,是否有過婚配。只得按照自己的猜想,多寫了幾個。」

「你這法子不錯。」杜斐細細翻看,杜瑩然立在父親的身邊,宛若被師傅考校一般,這樣的經歷讓她彷彿回到了被祖父教導的那段日子。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杜斐大致看完了,指着第二個患者的脈案說道,「患者的年歲八歲,你這裏對應的孩童這一塊兒,開的方子過於重了。」

杜瑩然湊了過去,呀一聲,面色有些懊惱,說道:「我竟是忘了,他一直生病,又是孩童,藥力開重了。」

杜斐見着杜瑩然如此,反而出聲安慰道:「這也不礙事,你一時沒有想到罷了,若是親見此人,當是不會如此。」

杜斐見着杜瑩然點頭之後,手中摩挲她所做的冊子,說道:「你寫得細緻,這個法子很好。」

「還可以這般。」杜瑩然先前在讓小武整理杜斐的診書時候便有了想法,拿出冊子,上面用炭筆打成方框,細小簪花小楷在方框前寫着姓名、性別、年紀、過往病史之類,最後則留下了一大片的留白供大夫寫明癥狀,「爹爹不妨用這樣的小冊子,患者有什麼新的病情的變化,可以繼續往後寫。」

杜斐接過了杜瑩然手中的冊子,仔細翻看,眼睛越發閃亮,對着杜瑩然點點頭,「若是有患者來了,摸不準的脈進內堂喊我便是。」說完拿着杜瑩然空白的冊子還有杜瑩然書寫的診斷書到了內堂去了。杜瑩然見狀微微一笑。餘光見着有人來了,杜瑩然便放下手中的冊子應了上去。來者是個着藍色長衫的書生,見着杜瑩然一愣,輕聲說道:「已經換了店主?」

那書生說話如同春日裏的楊柳拂面,唯有一點,應當是生了咳症,嗓子裏帶着些許沙啞。

杜瑩然笑盈盈地說道:「董掌柜的返鄉,我爹爹盤下了這家店鋪,這位客人是抓藥還是看診。」杜瑩然打量起目前的男子,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書生的身子當有不適,薄薄的嘴唇淡到近乎淺粉色,偶爾抬手掩住口唇微微咳嗽一聲。

「你這裏的費用是如何。」那白凈的書生問話的時候,耳根帶着緋紅,杜瑩然見着他袍角和衣袖口帶着磨損的痕迹,皂鞋洗的乾乾淨淨,隱約見着縫補過的痕迹,心下瞭然,書生定然是囊中羞澀。杜瑩然面上帶着可人的笑容,說道:「入門看診是一錢銀子,抓方子的錢則是另算,在外面這裏取葯可以,也可以去旁的地方取葯。」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不少醫者的方子是龍飛鳳舞,生怕別人看懂了他開的方子,其目的就是讓醫者在自家的店鋪取葯,這樣的葯也通常貴了三分價格。杜瑩然開口說的一錢銀子乍一聽是比旁的地方貴,若是方子錢省下了,恐怕還便宜些。這個價格也是杜瑩然同杜斐商議之後定下的。

「便勞煩請大夫。」那書生顯然是上道之人,暗自鬆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一錢銀子是我的價格。」杜瑩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眼眸里也蕩漾着柔軟的笑意,「若是我爹爹,價格則是三錢銀子,不過您放心,若是我治不好你,不要錢。咱們同和堂的生意還指望着長長久久呢。」

那書生也並不是拘泥之人,伸手放在杜瑩然的面前,書生面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陽光,舒適愜意,說道:「勞煩女大夫了。」

診脈的時候杜瑩然注意到這位書生有着長長的睫毛,落在眼瞼下形成扇形的陰影,杜瑩然知道這個年代仍是有不少的讀書人抱着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死念頭,眼前的書生並不如此,這一點的發現,讓杜瑩然對書生的診脈越發仔細了。

「你別動。」杜瑩然湊近了身子,指壓書生的檀中穴,「這裏可有酸疼之感?」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葯香嫡妻 卷一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葯香嫡妻 卷一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