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雖然今年夏天割麥子的那天薛嘉月當著薛永福的面叫了他兩聲哥哥,但其後這兩三個月她其實很少叫他的,可現在她又叫了
而且因為薛嘉月現在很高興的緣故,她面上的笑容看起來就特別的真誠,也特別的明媚。晨光中一朵徐徐開放的粉色山茶花一樣,讓人心中倍感驚艷。而且,也實在讓人不忍心拒絕。
薛元敬就不發一語的將裝着炒米的布袋遞了過來。
薛嘉月道了一聲謝,伸手接過,打開,然後抓了一把炒米分別放到薛元敬和自己先前用過的兩隻粗瓷碗裏面。又問薛元敬有沒有勺子。
結果薛元敬並沒有帶勺子,只帶了筷子。
薛嘉月原本以為薛元敬肯定只帶了一雙筷子,還想着那也沒有關係。反正吃荷包蛋嘛,一個人一隻筷子也夠了。將荷包蛋戳在筷子尖上直接吃。但她沒有想到結果薛元敬竟然從背簍裏面拿了兩雙筷子出來。
薛嘉月見狀,心中驚詫,抬頭看他。
她可不會認為薛元敬帶兩雙筷子的緣故只是為了備份一雙筷子。那換而言之
再想想剛剛薛元敬給她喝水的粗瓷碗也是第二隻。他做什麼要帶兩份碗筷進山?背在身上也不嫌重?除非他整理這些進山要帶的東西時他是考慮到她的。
也就是說,這另外一副碗筷其實是薛元敬特地為她帶的。但這個人,明明心中都為她着想了但還是死鴨子嘴硬,面上裝的還是對她很冷淡的樣子。
薛嘉月正想要開口調侃薛元敬兩句,但猛然想起鍋里的荷包蛋來。
水已經開了有段時間了,要是再多燒一會兒荷包蛋就要老了,到時就不好吃了。於是她忙將鍋里的荷包蛋撈到了碗裏來,又往兩隻碗裏倒了開水。
剛剛碗底都已經灑了一把炒米下去了,這會兒滾燙的開水一倒下去,炒米被開水一激,香味立時就散了出來。
就在這撈荷包蛋倒開水的過程中,薛嘉月已經決定不調侃薛元敬了。
他是個敏、感多疑又自尊心強的人,若是這會兒她直接當面調侃薛元敬明明心中已經對她軟化,但面上還要裝着冷淡,只怕他聽了會惱羞成怒,說不定以前她刷的那些好感都白刷了。所以算了,她心裏知道就行了,面上大家還是照舊如常吧。不過這好感還是得繼續刷的。革、命雖然已經成功,但是依然還需要鞏固的。
於是薛嘉月就雙手捧了一隻碗起來遞到薛元敬的面前,笑容可掬:「哥哥,給你吃。」
薛元敬看着臉上她明媚的笑容,沉默片刻之後,還是伸手接過了碗來。
糙白色的瓷碗裏面,水面上是一層金黃色的炒米,水面下是一隻荷包蛋。低頭喝一口水,就吃到幾顆炒米。雖然被滾沸的開水衝過,但這炒米吃起來還是很脆的,而且也很香。荷包蛋也很好吃,軟硬適中,蛋黃咬起來也很有筋道。
以前母親還在世的時候,也會經常做荷包蛋給他和妹妹吃,但自從母親過世之後,薛元敬就再也沒有吃到過荷包蛋了。
想起過世的母親,薛元敬忍不住的就覺得雙眼有些發熱。他就做了低頭專心吃荷包蛋的樣子,沒有抬頭。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心裏的軟弱。
不過這時候薛嘉月也沒有關注他。
對於許久都沒有真正吃飽過的人來說,這會兒坐在深秋和煦的日光里,手中捧着碗在吃炒米荷包蛋,這種感覺真的是太愜意了。愜意的都想眯起雙眼,然後感嘆一句,生活真的是太美好了。
而薛元敬一轉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薛嘉月半眯着雙眼,一臉滿足的樣子。
她這樣慵懶的樣子,忽然就讓薛元敬覺得她是一隻小貓咪。而且還是趴在日光中曬暖兒,曬的懶洋洋的,高興起來就會輕輕的動動耳朵,甩甩尾巴的那種小貓咪。
等吃完了炒米荷包蛋,薛嘉月主動的拿着鍋和碗筷,找到一條小溪去洗乾淨。
經過她這幾個月的觀察,還有聽村子裏其他的人說的話,她知道以前薛元敬母親還在的時候只讓他專心念書,家裏的家務事也都很少讓他去做的。他又爭氣,書念的好,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他,說他以後說不定就是個狀元公,要當大官的。但沒想到一遭母親過世,自孫杏花嫁過來,賣了他妹妹,讓他輟學,父親也對他日漸忽視,他的性子這才慢慢的變得冷淡了起來。
想必若遭孫杏花繼續這麼虐待下去,他遲早會黑化的吧?
薛嘉月一邊想着這些事,一邊在心中嘆氣。原本好好的一棵根正苗紅的苗子就被孫杏花給這麼摧殘掉了。不過隨後她又開始慶幸起來。她總算趕在薛元敬黑化之前在他面前成功的刷了一波好感,這樣以後等他得勢之後想必就不會報復她的吧?
雖然心中在想着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但薛嘉月還是很快的就將碗筷在溪水中都洗乾淨了。
上輩子她繼母整天要她幹活,這輩子穿越過來之後孫杏花也沒讓她閑過,所以對於洗碗這樣的小事她還是很駕輕就熟的。
等洗完碗,她一轉身,就看到薛元敬正站在不遠處,目光看着她這裏不說,背在身後的手上好像還拿了一根粗木棍。好像就是先前她撿起來用來作登山杖的那根。
薛嘉月無言的彎了彎唇角。
她知道薛元敬這其實是在擔心她。畢竟深山危險,極有可能會遇到猛獸。薛元敬想必是不放心她一個人來溪邊洗碗,所以這才跟了過來。卻不走近,只在不遠的地方。
這個人可真是的。明明心裏還是關心她的,但面上偏上做了一副我看到你就很煩你不要和我說話的冷淡樣子。
看到薛嘉月轉過身,薛元敬就做了若無其事的模樣,拿着木管轉身回到原處。
將碗筷和鍋放回背簍裏面之後,兩個人確認火堆已經完全熄滅了,也就沒有再停留,各自背起自己的背簍繼續往更深的山裏面走。
路上薛元敬沉默的將手裏的木棍還給了薛嘉月,不過他自己隨後也揀了一根木棍在手上,不時的會走到一些地方去用木棍撥開地面上厚厚的落葉。也會抬頭看一看樹上。
薛嘉月知道他這是在找菌菇和野栗之類,不過很顯然這裏已經被其他秀峰村和周邊其他幾個村的村民光臨過了,什麼都沒有留下。
而果不其然,薛元敬和薛嘉月再往前走了沒多少距離的路,就看到兩個村裏的中年婦女正結伴回來,身後還各自跟了一個自己的孩子。不過都已經有十六七歲的年紀了。在鄉下,這樣大的孩子已經足夠可以獨當一面了。
看到薛元敬和薛嘉月兩個人背着背簍,其中一個婦女就好心的告訴他們:「你們兩個也是到山裏面來撿山貨的?不過這左右山裏的山貨都被人撿過了,都沒有剩下什麼。我勸你們兩個還是回去吧。」
說著,又給薛元敬和薛嘉月看她胳膊上挎着的柳條籃子。裏面只有幾個很小的野獼猴桃之類。
薛嘉月知道她就是秀峰村裏的人,娘家也姓薛,就笑着叫她薛大嫂:「我想和哥哥到深山裏面去看看,也許能撿到一些山貨呢。」
「深山裏面?」另外一個婦女震驚的看着他們,「就你們兩個人去,沒有大人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