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4)
那人也給我敬煙,說,自家兄弟,以後互相照顧。“兄弟,兄弟。”我也應聲說。屁的兄弟,剛剛像對殺父仇人樣恨不得連對方姨媽都殺了,現在就喊兄弟,這個世界真他媽的快完蛋了。後來才知道,君和那人同一個老大。一中午就碰到這麼多驚心動魄的事後,我覺得需要回家休息一下。回到家裏妹妹纏着我要和我玩遊戲機,我竟一改常態地答應了,看着那小傢伙認真的模樣我心裏不知道為什麼卻挺高興的。我從那天起,再沒見到過君,我一想起他我就感到很悲涼,以前一起踢球的,他打前鋒,我打中場,他射門又准又有力。他對我說,我很羨慕你們啊。這句話我直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就像看到他正對我笑着說一樣。後來聽說他去了廣東做電腦生意,發了點兒財。回到學校后才知道,那些黃毛其實是那女生為那男生叫的。我突然覺得我們那天應該被雷劈才有天理。“我發誓我再也不做那種事了。”我說。“什麼意思?”貓問。“我想安靜地讀讀書。”我說。我是第五百次說這種話。“你今天又吃了什麼牌子的春藥?”貓大驚。“安靜地混日子唄。”我說。我真的要安靜地讀書除非貓以後不再提女生,而這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困難。“你別給自己豎牌坊,婊子。”貓說得更像位背着牌坊逛超市的婊子,“也是,但願別人最好別惹我們。”我真的不想再與那些東西扯上關係了。我只知道我討厭了,就像我討厭這個學校一樣,但我對它可沒辦法。我覺得在這個地方真的是度日如年。我就像一匹不知道方向的野狼狂奔在一片茫茫的大霧中,被那些石頭碰得頭破血流而自己卻不知道,只是一個勁地跑着張開着大嘴咬着空氣,管它前方是不是空氣。我曾經不是這樣的,我是很有理想而很努力的人。即使是在那民工聚集地,我的日子都過得比在這兒強很多。而現在我只能靠一切手段來打發時間,一想起我的高中還有他媽的兩年我就覺得風在吼馬在嘯血液翻滾想炸了這兒。於是我上課看小說聽音樂真的沒玩的了就睡覺,老師也懶得叫我起床,也罷,倒圖了個清閑。一天,貓終於對我說:“你這樣做也不是辦法啊。”我說:“知道。”貓說:“那怎麼不試着去看看書?”我說:“少來。”“我也想,但是看不懂。”我接著說。“那就放棄了?”“沒辦法。”然後我又假裝沉沉地睡去。那天回到家,我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我感覺心裏空蕩蕩的,連跳動的回聲都聽得到。想起貓的話,我感覺難受。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不知等到了什麼時候才約微有了點兒迷糊的感覺,然後看到很多畫面,初中的,高中的,無盡的纏繞的煙,咆哮的面孔,教室,戀子小溪般的微笑。我於是爬了起來,打開窗戶,看着那燈火燦爛的夜景點了一支煙,我那時感覺我的身體真的很需要它。在眩暈中我有些想戀子了,看着沒有星星的夜幕我想她。我真的好想她。希望她能對我說上那麼一兩句鼓勵的話,就是一個信任的微笑也好啊。我覺得我是不是真的該坐下來好好學習了。我這樣下去真的不是辦法啊。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可以另類的活着,但是事實上我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更差勁。這就是我要的生活么?我茫然地笑了,感到全身的顫抖。我要好好地過,戀子在看着我呢,在她的窗前看着我的,我怎麼能這麼沒出息呢?一下子我覺得累極了,我躺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在夢裏我看到好多好多白鴿,它們在碧藍的天空下快樂地飛翔,如同變幻的浮雲掠過,飄下雪絮般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