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略一品味,徐華瑛便明白其中的含意,「你們要我使用的香料很稀少?」
姜掌柜避重就輕的道:「京城有十幾間香粉或香丸的鋪子,只要哪間鋪子推出一款新的香味,大受歡迎,三、四個月左右,其他鋪子也能推出相近的香味,而這都是因為使用的香料太過普通了。」
她點點頭道:「香料稀少,其他香粉、香丸的鋪子想要配出相似的香味就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雖然玉香堂不是京城最大的香料鋪子,但絕對是最獨特的,我們大掌柜不喜歡跟人家一樣。所以,我們的商隊會翻山越嶺深入北方燕國,遠赴西夷、吳國,目的就是想尋少稀有的香料,配出他人無法模仿的香味。」
「我與你們大掌柜英雄所見略同,我也不喜歡跟人家一樣,可惜,這世上的人就喜歡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走……不好意思,我說話比較直白。」大家閨秀老是口無遮攔實在不好,可她這張嘴巴的約束力就是如此薄弱。
「我喜歡爽快之人,姑娘如此甚好……對了,還不知如何稱呼姑娘?」
「合作之前,我覺得有必要先跟姜掌柜達成某個協議。」
「姑娘請說。」
「我們合作之事務必保密。」
姜掌柜很爽快的點頭道:「這是當然,玉香堂撿到寶,當然不願意別人來搶。」
徐華瑛回以驕傲的一笑,「姜掌柜知道就好。」
「姑娘天賦異稟,能得姑娘青睞,是玉香堂的福氣。」
徐華瑛越看姜掌柜越滿意,這是真正的生意人,很會拍馬屁,但拍得很誠懇,令人聽得渾身舒暢。
「威武將軍府徐氏。」徐華瑛轉身取過春兒手中的藍色包袱放在案上,打開來,是一個長形匣子,匣子裏面放着三張方子和三個分別用白色帕子包裹的香囊。「這三個方子適合用隨身配戴、塗抹的香粉,下次我會另外提供三個適合用薰香的方子。」
姜掌柜一一聞了香囊的味道,極其滿意的笑道:「這三個方子我都要了。」
「雖然我一次給三個方子,但玉香堂最好不要一次推出來。」
姜掌柜好奇的挑眉,「這是為何?」
「每隔一段日子推出一款新的香味更能引人注意。」這世上當然也有對某種香味執着到底的人,但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喜新厭舊,如同人的心情總有起伏,若非如此,她會覺得這樣的人不是太冷漠就是太理智,簡單來說,就是生活得很沒滋味。
姜掌柜看着徐華瑛的目光變了,「徐姑娘很懂得做買賣。」
「這個道理很簡單,一般人喜歡追求新鮮的玩意兒,新鮮自然能帶來話題。」
「請徐姑娘稍待,我這就給徐姑娘立一份合同。」姜掌柜隨即退出廂房。
「姑娘,玉香堂真的要跟你合作嗎?」春兒覺得好像在作夢。
「是啊,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銀子未入荷包之前,皆是虛的。」面對黃白之物,她可是一個很實際的人。
「玉香堂很講信用,不會騙人吧?」這不就是姑娘選了玉香堂合作的原因嗎?
「我不是說玉香堂騙人,而是我的方子是否有銷路,這很難說。」
「無論香粉還是香丸,玉香堂每推出一種新的香味都會大受歡迎。」
徐華瑛精神一振,「真的嗎?」
「真的,玉香堂的香粉和香丸比其他香料鋪子還貴,但也因為如此,這兒賣的香粉、香丸更令京中貴女信服。」
徐華瑛冷笑撇嘴道:「貴女愛面子,往往是誰家出品的更重於品質。」
「我見過玉香堂的香粉,質地細緻,抹在臉上可漂亮了。」
見到春兒羨慕得兩眼閃閃發亮,徐華瑛慷慨的道:「待會兒給你和夏兒各買一盒。」
春兒連忙搖頭道:「使不得,我們丫鬟哪用得起如此昂貴的香粉。」
「丫鬟又如何?又不是偷的搶的,為何用不得?」
「徐姑娘說得好!」姜掌柜笑咪咪的踅了回來,不僅帶來合同,也帶了一匣子的香粉,還有一張四百八十兩的銀票,外加二十兩的碎銀。為了證明玉香堂的誠意,我們預付五百兩貨款。」
人家如此大方,徐華瑛自然誠意相待,「若有我能效勞之處,姜掌柜儘管開口。」
姜掌柜欣然接受,兩人簽下合同,成了合作夥伴。
一個時辰后,姜掌柜的消息就遞進襄陽候府,一同捎來的還有徐華瑛備下的樣品。
許久,趙珵只能靜靜看着几案上的匣子,萬萬沒想到兜售香料方子的姑娘竟是威武將軍府的姑娘,也就是外祖母挑中的外孫媳婦。
他承認自個兒對她很好奇,養在閨閣的千金之軀懂得琴棋書畫,慬得女紅,甚至懂得管家,但她們不懂商賈,更不屑沾染商賈之氣,即使她們母親手上多多少少都有陪嫁鋪子,必須靠這些鋪子的收入給她們添衣添首飾。可是她,親自上門兜售已經夠令人意外了,她還懂得長久之計,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念頭一閃,趙珵腦海突然浮現桃花林中撂倒猴兒的那位姑娘,她用的是迷香,換言之,她是個用香高手……難道她就是威武將軍府的姑娘?
見趙珵魂不守舍,玄鳴忍不住道,「爺要不要見一見徐姑娘?」
半晌,趙珵回過神的搖搖頭,「若是以玉香堂大寶櫃的身分,此時還不是見她的時機。」他與玉香堂的關係極其隱密,若非必要,她還是不知道為宜。
「不如讓長公主出面,爺以襄陽候世子身分見徐姑娘。」
「我才說服外祖母別急着定下親事,這會兒又要如何說想見見徐姑娘?」趙珵了搖頭,「外祖母都不清楚玉香堂的事,徐姑娘與玉香堂合作的事更不能說出去。」
玄鳴搔了搔頭,「這還真是麻煩。」
「不急,終究會見上面。」這種話只能騙玄鳴,卻騙不了自己。他很想見她一面,想確認她是不是桃花林見到的那位姑娘,只是,如何能順其自然見她一面呢?若是讓姜掌柜安排,以陌生人的方式巧遇呢?這個主意不好,若是君子,連面都沒見到就避開了,除非他想當登徒子盯着她瞧,再說了,若她戴着帷帽,他也沒法子瞧清楚……
「爺,安國公世子來了。」白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玄鳴機靈的將几案上的匣子收起來,擺上棋具,趙珵轉眼就下了幾枚黑白棋。
過了一會兒,書房的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來,紀晏堂風風火火的走進來。
「明曄,你要救我,要不,我們還沒上場,就已經輸了。」紀晏堂可憐兮兮地撲向趙珵,若非玄鳴伸手攔截,他已經掛在趙珵身上了。
玄鳴不着痕迹的將紀晏堂塞到几案的另一邊坐下。
趙珵很快就反應過來:「擊鞠大賽?」
「對啊,我們已經連輸三年了,皇上說了,若是下個月的比賽再輸,就將我們送去讓親衛軍訓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親衛軍最痛恨權貴子弟了,他們不藉機整死我們,除非天下紅雨。」紀晏堂不愧是演技派的,越說越凄慘,好像他已經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