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秦彥痞痞的壞笑着道,「你上回跟我說,是治好她的相思病,讓她別成天發傻,我有治好啊。你看她剛剛不是又肯聽你的話,去接客了嗎?若你要她從此對那男人死心,就又是另一種治法了。」
老鴇恨恨的道,「那你說,還要多少錢,才能把她治好?」
秦彥斜睨她一眼,撣了撣剛被她拍打過的衣袖,「你有錢也沒用,爺不高興治了。」
然後,施施然揚長而去。
直把老鴇氣得吐血,思思姑娘又落一地相思。
雖然一路上有聽過稱心的嘮叨,對自家被鳩佔鵲巢的情況有了一定的準備,可當秦彥推開家門時,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就連跟在他後頭的稱心,也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然後主僕二人同時後退,抬頭。
沒錯,看看熟悉的大門,這是他們家。可原來那個破破爛爛,又臟又亂的小院子怎麼不見了?
主僕兩個左左右右看了好幾眼,這才將信將疑,猶猶豫豫的把腳伸了進來。
同樣是一間正房連着左右兩間耳房,可整個院子收拾出來之後,就完全沒有了從前雜亂不堪,狹小逼仄的模樣。
那些破爛全不見了蹤影,地上灑了水,掃得乾乾淨淨,露出掩在灰土層下的鵝卵石甬道同,顯得寬大通透。
而秦彥甚至頭一次發現,原來那甬道還是拼出了花樣的。順着三條甬道通往三個房間,每個房門口都還擺了兩盆花。
唔,那好象是中秋時,不知道是窈娘還是哪個老相好送的菊花。只是如今花朵當然早已敗落,不過有人巧手的拿彩紙紮了黃的紅的花,掛在枯枝上,頓時又變得生機盎然起來。襯得整個小院,都有了一股家的味道。
再往裏走走,就見幾間屋子都大開着窗戶透氣。
左邊耳房的炕上已經換上了新炕席和新被褥,擦得窗明几淨。角落裏放着只小竹筐,裏面鋪着乾淨柔軟的金黃稻草。
右邊那間耳房的窗戶也大開着,除了床上煥然一新,炕上還擺了張炕桌,後面有隻炕櫃。眯眼再看幾下,秦彥認出來了,這是他的東西。
只是如今炕桌上擺着一隻絕對不屬於他的針線筐。炕底下還放了只小凳子,也不知要方便誰爬上爬下。
雖然對於有人私自侵佔自己的領地有些不滿,不過看在人家收拾得整潔可喜的份上。秦彥決定,如果把自己的房間也收拾得一樣好的話,他就大度的不予追究了。
畢竟,請人整理一次也蠻貴的。指望他那個好吃懶惰的小廝?那不如指望他出門撿到金元寶。
負着手,秦大主簿頗帶着幾分期待的心情踏進正屋。
可這一進門,把他嚇壞了。他那間寬敞得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倒u形大炕的屋子。眼下被塞得滿滿當當。
左邊燒炕的那一頭,已經把原本廢棄不用的鍋台又重新收拾了出來,旁邊安放着油鹽醬醋。裏頭火已經生起來了。
伸手摸摸,炕已經溫熱了,坐着很舒服。灶頭上用他家的那隻舊錫壺,正慢慢煲着水,屋子裏就顯得沒那麼干。離炕台不遠,放着一張大圓炕桌。
稱心看了半天,「這不是從前那個破水缸的大蓋子嗎?」
管它從前是幹什麼的。眼下它的底下不知從哪裏鋸了幾條粗細不一的腿拼上,就成了一張簡易炕桌,還是可以活動的。
不用時,收了腿就能立在牆邊,就不會那麼礙事了。
而炕桌的後面,擺着一個大柜子。
這是秦彥的書櫃。只是眼下裏面一本書也沒有。倒是擺放了新碗筷,都洗得乾乾淨淨。放得整整齊齊。
「都不是好物件,頂多三五文錢吧?」稱心拿起一隻藍花大碗,挑剔的彈了彈,又拿着不肯放,「好歹是新的,可比咱們那些破爛強。」
秦彥不管這些,因為此時,他發現他睡覺的鋪蓋捲兒,已經給人挪到了大炕中間。兩頭還用兩口箱子堵起來。箱子不用打開看就知道,一邊放的是衣物,一邊放的是書。
這樣一圍,看着確實象是個獨立的空間了。可問題是,他的筆墨紙硯,還有青銅鎏金的美人燭台為什麼都擺在箱子上?
雖然他是寫不了幾個字,可他好歹也讀書人吧?難道以後就要趴在箱子上寫字?這也太可憐了。
而比他更為驚訝的是稱心。
「我的東西怎麼放到這裏來了?」稱心的小箱子就在秦彥的大箱子背後,然後就是他的鋪蓋捲兒。
難道說,他從此以後要和主人同榻而眠?
不!稱心絕不能接受。
那麼矮的箱子,隨便抬一腳就跨過來了。那他以後想偷懶,還怎麼裝睡著了沒聽見?
可他的旁邊,還有副陌生的鋪蓋捲兒是怎麼回事?
目光閃了閃,稱心想把自己的鋪蓋跟這位新人的換換。
離主子遠點,多少安全點。要是那位新人想趁機爬他主子的床什麼的,不也方便點?
稱心覺得自己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小廝。可才挪了個枕頭,就聽新人一聲大吼,「噯,你動我枕頭幹嘛?」
稱心嚇得渾身一激靈,再一回頭,就見一個黝黑壯實,面相猙獰的傢伙大步進來,一手還扛着一袋,足有一百來斤的麵粉,過來搶回自己的枕頭,仍舊安放回原處,惡狠狠的瞪了稱心一眼,「俺這可是新買的,別想拿你那個破的換!」
誰,誰稀罕你一個破枕頭?這話憋在嗓子眼裏,再估量一下雙方武力值,稱心明智的沒有說。
雍少爺不好惹,他手底下的兵也不好惹。這個叫小伍的傢伙,到底有沒有一點做客的自覺?
鼓着嘴退回主子身旁,稱心才要打起小報告,門帘一動,葉秋率領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進屋了。
「喲,你們都回來了?」葉大村長非常淡定的打個招呼,就指揮着小伍先把麵粉放下。然後做起介紹,「秦彥秦大人,這裏的主人。也是衙門裏的主簿,那個是幾品官來着?」
秦彥優雅的微一頷首,「七品。」
「哦。」葉秋應了一聲,卻沒有半分捧場的意思,「反正他也不太管事,應該挺閑的,往後有的是時間相處。這位是沖數小道長,這是連蔓兒,他們這些天都會陪我住在這裏。給你添了麻煩。還請多多包涵。」
你也知道給我添麻煩了?可秦彥還沒來得及表示下做主人的怨氣,葉秋就招手叫着最後進來的小不點,「我兒子。地瓜,大名叫葉答,過來叫叔叔。」
小地瓜喊了人,秦彥又沒來及得展現他老少通殺的笑容,小不點就扭頭跟已經認識過的稱心說,「稱心哥哥我要喝水。你再去給小蘋果也倒點吧。累死了。」
然後小東西一副老氣橫秋,筋疲力盡的樣子,很自覺的走到炕邊脫了鞋。踩着小板凳爬到暖和的炕上,翹着兩隻小腳丫,等水喝了。
小道士也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給我也倒點。」
葉秋嗔他一眼,「逛的時候不知道誰最起勁,你也知道累?這罐水是燒開的沒?算了,還是換一壺吧。稱心去打水。再添把柴,用那個大罐燒。」
稱心猶豫了一下,他是主子的奴才,這樣聽別人使喚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