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秦商這麼想着,面上就帶出幾分輕薄之意了。
江媽媽人老成精。頓時上前擋着他的視線,奉了碗茶,「公子請用茶。」
哦哦,秦商回過神來。再看葉秋一眼,勉強攏住心神,做了個自我介紹,「葉姑娘,你還不認得我吧?其實我並不是外人,李雍是我的親堂弟。」
說到這兒,他特意略頓了頓,等着葉秋的表示。
可葉秋只是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這怎麼跟預想的不一樣?她既然是堂弟的女人。難道不想巴結自己,討好自己好進門嗎?
秦商無法,只得道。「你跟阿雍的事,我已經聽說了。」
沒想到葉秋卻問,「請問你是從哪兒聽說的?都聽說了些什麼?」
這……這種事還要讓人怎麼說?這女人是太傻還是臉皮太厚?秦商乾咳兩聲,第一次覺得不做什麼的,比做了什麼的還要尷尬。
「總之我心裏其實對你們是很同情的,阿雍這些年也不容易。身邊沒個知心的人,我這當大哥的。也一直很為他揪心。」
把話轉到自己早打好的腹稿上,秦商就覺得順利了許多,「你可能還不知道,我雖然當了阿雍的賜婚使,可那是皇命難違,我也不想的。那南楚公主驕橫跋扈,貌美心毒,若是真的讓她進了門,估計就沒你的好日子過了。」
葉秋又是不咸不淡的哦了一聲,秦商急了,「你怎麼就不知道着急呢?難道你就眼睜睜的看着阿雍去成親?」
葉秋再看他一眼,道,「那你都說了,皇命難違,我一個小老百姓,還能怎麼辦?再說你既知道我的事,那也應該知道我的過去。我這樣的婦人,又有什麼資格對他的親事指手畫腳?」
「不!」秦商脫口而出之後,才覺得自己有些冒失了,忙收斂了神態道,「就算是法理,也不外乎人情,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想要爭取,皇上是個明君,說不定就會成全你們。你要是害怕,我也可以幫你。」
葉秋再看他一眼,「那你要怎麼幫我?」
戲肉來了。
秦商就知道,沒有女人會不妒忌。壓低了聲音道,「我的手上有一份聖旨,只要咱們配合著想個法子,把聖旨毀了,我就傳不成旨,這親事不就毀了?」
葉秋一聽,頓時道,「那好辦啊。你既不想傳旨,就把它扔火里燒了不就完了?」
秦商臉一僵,乾咳了兩聲,「我雖有這個心,但不能這麼辦。要不給人知道,不就連累家裏了嗎?我倒是不怕的,可家裏還有阿雍的爹娘,讓老人家擔心多不好?」
葉秋就問了,「那你想怎麼辦?」
秦商道,「不如這樣,過幾天我去阿雍那裏傳旨,你也過來,然後假裝失手,把聖旨燒了,不就完了?反正你不過是個普通百姓,就算是無心干點什麼,皇上也不會追究你的罪過。」
葉秋再次哦了一聲,「那行,我就等你的信吧。」
秦商沒想到她這麼痛快就答應了,頓時喜不自禁,「那你就等着吧。」
不過他想走之前,葉秋卻問了句,「那你是住在哪裏,萬一有什麼事要找你可怎麼辦?」
秦商大方的把自己住在郊外的地址說了,然後就走了。
不是他不想進城,而是打發了人去清水營詢問,知道李雍不在,他又堵着口氣,非要李雍隆重熱鬧的把他迎進門,否則就不進潞州城了。
等他走了,在隔壁聽得真切的老蔡當即出來痛罵,「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要是你毀了聖旨,那罪名還不是阿雍擔著?村長,你不會真這麼干吧?」
女人一妒忌起來,還真說不好會做什麼事。
陳仁勝心裏也有幾分顧忌,所以故意說,「村長不是這樣人。」
誰知,葉秋卻道,「他既給了這麼好的機會,幹嘛不幹?」
老蔡和陳仁勝齊齊傻眼了,難道村長真的因愛生恨,要去燒聖旨?
倒是江媽媽猜出幾分葉秋的意思,上前笑道,「二位不必擔心,我們村長做事,心裏有分寸。」
葉秋樂了,到底還是女人了解女人。
於是,沒兩日,等陳仁勝的傷兵送到,葉秋安排好回去之事,便出城去找秦商了。
秦商接到消息的時候還很詫異,「她來幹什麼?」
這個誰知道?
想想還是把人請進來,就見今天葉秋打扮得比上回更鮮艷些。
穿着件用緋紅絳紫,杏黃碧藍等等顏色拼接而成的水田裝長比甲,腰間高高束着一條黃色的長腰帶。內里是淺杏紅的上衣,底下是石榴紅的褲子,仔仔細細梳一個高髻,正戴着一枝點翠鑲珍珠的蝴蝶花鈿。
這首飾不算貴重,但做工極巧。尤其是那花上的蝶翅,還有花蕊頭上的小珍珠,便是微風輕拂,也在髮髻間輕輕顫動,似活了一般,任誰見了都不免多瞧幾眼。
再配合著葉秋今天這身帶幾分男孩子般,帥氣又別緻的衣裳,更加顯得別緻脫俗。
在看到秦商情不自禁又亮起來的眼神里,葉秋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別看這位大公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但特別喜歡年輕鮮亮的女孩子。
所以她越發堆出甜美單純的笑意,跟秦商寒喧幾句,就提出一事,「我想看看那聖旨,不知可不可以?」
這個……似乎不可以。秦商雖為美色所惑,但還是有些不願意,「那種東西有什麼好看的?我看葉姑娘今天這身衣服很好,只是首飾少了些,不如我送你幾件?咱們去城裏的首飾鋪,你自己挑如何?」
葉秋這一來,算是搔到他心裏的癢處了,心想不過是個名節敗落的女子,既然李雍玩得,他為何玩不得?正好也解解旅途寂寞。
可葉秋卻嬌嗔着撅了起嘴,「大公子真是小氣,還說要幫我,看來只是哄我好玩的吧。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她小腰一扭,作勢就要走。
秦商有些捨不得了,「那你等等。」
想想不過是看看聖旨,料來也沒什麼,便命人捧出用明黃緞子包起來盒子,打開來,半帶炫耀的給葉秋看,「這就是聖旨了,我這會子給你看了,你回頭要怎麼怎麼謝我?」
葉秋一把從他手中將聖旨搶去笑道,「你說怎麼謝,就怎麼謝唄?」
秦商看她那嬌俏的小模樣,忍不住有些口乾,端起茶杯掩飾的喝了一口,正想一會子要怎樣怎樣,卻是忽地聽見葉秋哎喲一聲。
再抬頭看,秦商驚得一下子打翻了茶杯都不自覺。
剛剛還在葉秋手裏的聖旨,這會子已經落進屋中的火盆里,燃起大火,連救都救不得了。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葉秋雙手背在身後,把剛剛打翻的,裝着蓖麻油的小瓶子又藏回袖裏,一臉的老實無辜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好的拿着,它怎麼突然就滑了呢?」
秦商要瘋了,他是要毀了聖旨,卻不是在自己手上毀了它。
這要是給人知道,可要治他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你,你是故意的!站住!」
不好意思,事已辦完,村長覺得,三十六計,還是跑為上計。
這也就是李雍和小地瓜看到葉秋的時候,看到秦商追着她跑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