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1)
默默地在等着我家鄉的爹娘早已蒼老了輪廓娘子我欠你太多天涯盡頭滿臉風霜落寞近鄉情怯的我相思寄紅豆相思寄紅豆無能為力地在人海中漂泊心傷透娘子她人在江南等我淚不休語沉默——《娘子》漠北黃沙景色入秋十二日,白露,宜沐浴,行走,忌會客。
他是伴着一場天水來到這座邊陲小鎮的,在這裏我們通常把他這樣從南方來的陌生人叫做“蝦。
因為這裏是大漠,沒有水,蝦必死。
除了水之外,這裏什麼都有:清涼的水酒,掛在房檐上的熏肉,各種西域的香料首飾,蒼涼渾圓的落日和終年漫天的黃沙。
而見得最多的則是背着刀的刀客,他們都沒有名字,只有一個統稱——“刀客。
刀客,他們是大漠裏最危險的動物。
那個人來的時候背着一把劍,或者說是一個包裹,裏面裹着一把劍。
他來的時候門外突然下起了雨,入秋以來的第一場雨。
這一場毫無徵兆的雨顯然比黃金還要珍貴,因為酒肆里的人甚至連賭桌上的黃金也來不及收就衝進了門外雨里。
是水太珍貴還是這年頭連金子都賤了?那個人走過來,把裹着劍的包裹放在我對面,外面“噼噼啪啪”
的雨下得正歡。
他說:“我可以坐這裏嗎?”
五年來,第一次有人想坐在我的對面喝酒。
“隨便”
我抬起頭來,看見他穿着淡藍色的素袍,長長的黑色頭髮用黑色的繩子高高地束在後面。
“這裏很久沒有下過雨了嗎?”
他回過頭朝四周掃視了一眼說,“好像比金子還可愛”
我不想和一隻蝦說話,於是我就起身離開。
雨還在下,我抬起頭,天上的水順着喉嚨迴旋翻轉然後在身體的最裏面沉澱。
真的是好久沒有下雨了,上次是什麼時候,已經早就忘了。
十五日,中秋,月圓,諸事不宜。
今年的月亮很圓,五年前的這個時候我曾經和一個人在沙漠裏爭論:這樣的一個圓月,到底是開始還是結束。
那時候的我比現在要悲觀,覺得一切都要完蛋了,所以我說:“結束”
於是他走他的路,我走我的路。
從那個時候起,我沒有能說話的朋友,所以我就用刀說話。
今年的中秋我照樣去沙漠的中心看月亮,在那裏你只要一抬頭就能看見月亮掛在天的正中央。
可是,我到那裏的時候已經有人在了。
那裏有一潭像月牙一樣的湖,他就坐在湖水的旁邊,低頭看着水中的圓月,藍衣素袍,黑繩系發。
我剛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首歌:天涯盡頭景色入秋楊柳岸相思寄紅豆相思寄紅豆無能為力人海流心傷透娘子她人在江南等我淚不休語沉默……於是那天晚上我說了很多話,我問他為什麼會來大漠。
他說他要找一個人。
我又問他找到了又怎樣,他指了指身旁的包裹說,用劍殺了他。
原來他是要找他的仇人,可是後來我知道他連仇人是誰,叫什麼名字,長得怎樣,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最後我問了一句,要是你找不到他怎麼辦?他很堅定地告訴我,他會一直在這裏找,直到找出他的仇人,然後親手殺了他。
突然我覺得這個人很可怕。
我不知道這個人生命裏面藏着怎樣的血海深仇,可是那個時候我很想幫助他。
所以我告訴他我叫老鷹。
他也告訴我他叫慕容雨。
二十日,失星當值,大利東方。
那天蠍子來找我,我已經有五年沒有看見過他了。
這幾年他一直派手下的刀客勸說我和他重新開始,他說大沙漠裏不能有兩個主人。
可是今天,他親自來了。
他看上去很憔悴,長長的鬢髮已經有了灰白的顏色,只有背上的大砍刀告訴我,它的主人是大沙漠的霸主。
他說:“鷹,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總是做一個夢。
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的夢,我想我是應該離開了”
我說:“也許你是對的,好歹我們朋友一場,我給你一個建議,你應該去東方。
去東方看看”
當我說完這句話時,蠍子笑了,笑着笑着眼淚流下來。
他說:“老鷹,有一天你也會離開的。
或許你現在還不明白,這裏太孤獨了”
蠍子走的那天剛好起了西風,蠍子背對着我逆風而行。
我記得那天是八月二十,皇曆上寫着:失星當值,大利東方。
蠍子走了,有很多刀客會高興,因為他們面前有很多機會。
大沙漠上流傳着一個說法是:鷹頭蠍尾。
蠍子走了,這個空位誰來補?大漠上一晃三個月過去了。
在這裏的人都不會有時間這個概念,因為他們沒有牽挂,以前我也沒有,可是現在蠍子走了,所以我總是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慕容雨還是找不到他要找的那個人。
或許那個人早就死了,我和慕容雨這樣說起過,可是他搖搖頭說,不可能,只有我能殺他。
慕容雨說話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他有些像我,堅持着自己的信念,在別人來看是浪費時間,自己卻覺得很重要。
“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坐在月芽泉旁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