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手札(2)
當小夥子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時候,真希望他能一直這樣看着我!他走到我身邊,非常紳士地單腿跪下,親吻着我的手,向我表示最誠懇的謝意。噢,我當時完全沉浸在對他的喜愛中,我應該阻止他的,可我甚至還告訴了他嘉芙蓮公主房間的位置!Jay——小夥子的名字,徑直走向嘉芙蓮公主房間的時候,我開始擔心起來。這個城堡中住的可不是常人,萬一被公主、管家或者伯爵他們任何一個發現,可憐的小夥子就可能變成他們今晚的夜宵!雖然公主只吃有AB血型的公老鼠,就是我正用蟑螂培育的那種,可也難保她不會對一個帥氣的小伙感興趣;管家還好,皮特先生正在減肥,而且為了顯示自己的慈悲,每次用餐前還要念《約翰福音》作為彌補,連夜宵也戒了幾百年了;伯爵現在一定已經躺在棺材裏打呼嚕了,但一覺醒來,正好肚子餓的話……啦啦嗚!還是看着Jay點兒,我還想他變回小金魚的模樣呢!Jay獨自一人在龐大而幽深的古堡里尋找着,這裏陰暗的屋頂上爬滿了蜘蛛,潮濕的地板隨着腳步“吱吱”作響,所有的門上都貼着青色的蝙蝠,沒有窗戶,除了我們沒人知道門後面是什麼。Jay卻鎮定自若地按着我說的路線靜靜走過,竟沒有看見任何向他射出惡意光芒的蝙蝠和蜘蛛。終於來到地下三層那扇敞開的大門前,銅製的門戶被歲月刻下青色的光,飄忽的燭火在門側將他的影子映得隱隱約約。這孩子竟然門也不敲,一把推開,走了進去……噢!還好,公主不在。可他怎能如此莽撞?天知道他推門那刻我的心跳得有多快!小夥子在公主的客廳里找到了他的同伴,那尾頭頂有點兒發白的小金魚。噢,看看他們,一個聞到心上人的味道,激動地游到魚缸邊緣,抬着鼓鼓的大眼睛,嘴巴不停地張合著,想要跟情人說說情話。小夥子則立刻蹲在魚缸邊,深情地望着他的情人——噢!如果誰願意用那樣的目光看我一眼,我一定會快樂得瘋掉!可是他的小情人卻一點兒沒有瘋掉的意思,嘴角帶着幸福的微笑,可也只是一點點。他們現在天水相隔,透過一層玻璃缸的相見,無法呼吸同一片空氣,無法聽見同一個音符;想說的話,一個被水淹沒,一個被空氣帶走;只有那望眼欲穿的眼神,把他們的心緊緊系在一起……Jay輕輕用手撫摸着魚缸,就像在撫摸魚缸里情人般溫柔;他的嘴唇也跟他的情人一樣一張一合,卻聽不清他的蜜語,那是他只為情人唱的歌;噢,他輕輕擦拭去情人的眼淚,用嘴角堅強的笑掩蓋心底的苦……突然,他抱起了魚缸向門口走去,他竟想要帶走他的情人!這冒失的孩子,我得趕緊勸他打消這主意。這……壞了!公主回來了!一切已來不及了,抱着魚缸的他站在公主對面。聰明的小夥子沒等公主叫出“小偷”來,彬彬有禮的一個微笑,依舊抱着魚缸,低下身親吻公主的手:“親愛的公主,您讓我等得好苦!”“你不是小偷?”公主藍色的眼睛最能辨別欺騙與謊言,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嘴角一直保持的微笑。“您見過沒有取走您珍愛的畢加索而只是抱走一個不值錢魚缸的小偷嗎?”“你可知我的房間,除了伯爵和管家,誰也不能進來嗎?女巫也不行!”噢!可怕的公主說最後一句時還向我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她看得見我的隱身嗎?女巫怕怕!“抱歉!我的公主,沒有任何人告知我這一點。不過我相信您不會討厭我的打擾!”小夥子一面說著,一面將沒有抱魚缸的那隻手伸到公主耳後,等他拿出來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枝玫瑰,一朵嬌艷欲滴的像是剛從枝上摘下來的玫瑰!“這麼說,你是魔術師了?”公主接過Jay剛剛變出來的玫瑰,“所以說,沒有人帶領你也能夠來到我的地方?”Jay輕輕搖着頭:“不,我不是魔術師,我是畫家。而且,我可以去任何自己該去的地方!”“畫家?”公主看着他手中的金魚缸,“畫家該來到我的房間帶走一條金魚嗎?”“不,”小夥子輕輕將魚缸放下,“是為了這個。”他手裏又多了一張畫布,噢,不,那不是畫布,是他剛才變成人時濺出的水滴弄髒的桌布!只是多了一些色彩而已。公主沒看明白,Jay解釋道:“我最近正在研究一種技法,用金魚來作畫。您現在看到的這些色彩是一條充滿創造力的金魚用自己的身體在畫布上留下的痕迹。可惜,天嫉英才,那隻金魚還未畫完最後一筆就英年早逝了。所以我希望再找一隻更具靈性的金魚繼續它同胞未完成的事業!”“所以,你找到的就是我這條?”“聰明的公主!”小夥子真誠地看着他的情人,嘴裏卻說著看似荒誕的謊言,“就是這一條,在薩那湖裏自由游弋的小金魚,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優雅迷人,她的一顰一笑都那麼令人激動,她是個小尤物,她是個天才,她一定可以創造出這個世紀最具想像力的圖畫!”“噢,是嗎?”嘉芙蓮公主抬頭看着小夥子那一往情深的眼睛,那執著的迷霧,用一種讀不出意圖的光芒,揚起了她驕傲的嘴角。“是的,我迷人的公主!”Jay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眼神快要出賣自己,連忙轉眼對公主溫柔一笑,“可惜我去晚了,這隻金魚已被公主的管家帶了回來。這實在是她的榮幸!可我實在不願意放棄這樣一個天生的藝術家,於是一路跟了過來,並冒犯了公主,請公主見諒!”說罷,小夥子溫柔地執起公主的手,準備表示自己的歉意。公主卻趁他靠近之際,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鑽進他懷裏,嫵媚地笑道:“我不管你是神秘的魔術師還是天才的畫家,既然你闖進了我的房子,就應該對你的行為做出補償!”說著,嘴巴已經伸到他脖子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