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02
小女娃頗遺憾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要放人下來,得把那個樹上的繩子解開。可我是小孩子,夠不着啊。我娘又不許我爬樹,她說我要是再敢爬樹,把衣服磨破了,就不給我衣服穿了。」
「那我怎麼辦?」男人也不想一直吊在這裏啊。他也怕萬一給他娘看到,肯定要挨罵的。早知道一進村就好好問路不行嗎?幹嘛閑得沒事逗弄這個小丫頭?
小女娃告訴他一個自救的辦法,「你身上肯定有刀的吧?用刀把繩子割斷,你就可以順着樹爬下來了。我幫你把這隻大騾子牽出去,回頭要是給人看到,我就說是我在後山撿的。你記得,動作要快一點哦。要不等到人家找過來,你還沒跑掉,那會很丟臉的咧!」
格外慎重的告誡完,小女娃從她那隻熊貓口袋裏,掏出一塊糖來,送到騾子跟前,「乖,過來。」
「不要!」男人在樹上呼喚。
騾子上還有他的行李,這要被她牽出去給人看見,他的臉還是會被丟光的。
可大黑騾子充耳不聞,看着糖就兩眼放光的上前低頭,張口吃了。
小女娃順勢牽住它的韁繩,「跟我走吧,我家還有好多好吃噠。」
然後,她就這麼順利的把大黑騾子拐走了。
「噯!」男人被吊在樹上,忍無可忍怒道,「小壞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等我下去,一定要打你屁股!就算你娘是村長,她也保不住你!」
小女娃再度老神在在抬頭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就牽着騾子走了。
男人氣絕。
她那一聲哦,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但當務之急,他還是快想辦法逃生吧。要給人看到,他他他,他丟不起這個人!
再度牽着頭大黑騾子回村的小女娃,不用再隱藏形跡,於是理所當然的碰到不少人上前來打招呼。
「二丫,你這又是揀到個啥?」
看着對面五六歲的小女孩,小女娃翻翻小白眼,不屑於回答這麼低能的問題。
村中最老的大青騾子爺爺還天天在村裡磨豆漿呢,這丫頭天天早上來接一桶回去,難道換個顏色,就認不出來了?可她明明比自己還大三歲!
不想回答的小女娃酷酷的板着包子臉,冷冷的丟兩個字,「你猜。」
繼續牽着大黑騾子往前走,很快又遇到一個提着籃子的大嬸。
「二丫,你牽個騾子要去幹嘛?」
對長輩要有禮貌。黃衣綠褲的二丫停了下來,勉強道,「我把它牽去拉磨,讓大青騾子爺爺歇歇。」
「喲。二丫真是個好姑娘,都知道心疼老人家了。喏,這是嬸子剛摘的野山莓,酸酸甜甜可好吃啦,給你嘗嘗。」
被硬塞了一把野山莓的小女娃有點不好意思,細聲細氣的道,「謝謝。回頭我家煮了糖水。我給您送一碗。」
「呵呵。不用啦。」大嬸笑着,走了。
小女娃皺眉看看野山莓,她前些天悄悄跟人打了一架。裏面有顆小牙被打鬆了。小天哥哥說,這些天不能吃酸的東西,否則牙會掉的,這可怎麼辦?
要不。拿回去哄她哥?
黃衣綠褲的小女娃愉快的做了決定,將野山莓小心的收進熊貓小包里。牽着大黑騾子到了村裏的小磨坊。
如今已是下午,不用再磨豆漿。但是因為剛剛打下了冬小麥,所以大青騾子仍在幹活,拖着石碾子在晒乾的麥穗上走來走去。把麥粒碾出來,再脫粒磨成粉,就能做出好吃的饅頭包子啦!
想着白白胖胖的饅頭包子。小女娃吸溜了下口水,把大黑騾子牽了過去。甜甜的喊了聲,「董爺爺,讓它幫你幹活吧!」
董大伯抬起頭來,瞧着她笑了,「喲,是二丫呀,你上哪兒弄一頭這麼好的騾子來?」
小女娃臉上略有些得意,「是個傻蛋給我的。你吃了我的糖,就得好好乾,知道嗎?」
這后一句話,小女娃是很認真的對着大黑騾子說的。
「正好,青騾子也是真累了,讓它歇會吧。」董大伯不客氣的把大黑騾子牽過來了。管他哪來的,反正二丫給的,先用了再說。
大黑騾子渾然不知自己被顆糖就賣了身,傻乎乎的被人拿下背上的行李,套上韁繩就開始幹活了。
董大伯一邊收拾着問,「二丫要不要在這裏玩會兒再回去?你董奶奶在家做好吃的酸菜包子呢,一會兒就送來。」
酸菜……小女娃暗自吸溜了下口水,堅決的搖了搖頭。
她不是吃奶的小娃娃了,她不能沒有牙!要是象她哥那樣缺着牙,會被她娘笑話死的!萬一給她知道自己打架,那……
怕自己呆長了經受不住誘惑,黃衣綠褲的小女娃趕緊往家跑。一路還不忘護着那幾顆寶貝的野山莓,要趁新鮮帶回去投喂她哥。
至於哥哥在換牙,也不能吃這些東西,則被小女娃堅決的無視掉了。她帶回去的愛心小山莓,她哥必須吃!
跑進村中唯一一戶建在地面上的小院,家裏難得靜悄悄的。
情況不對!
小女娃果斷收腳,警惕的左右看看。
然後很快,她家的豬鬼鬼祟祟從隔壁的狗洞那兒鑽個大頭出來,沖她輕輕哼唧了兩聲。
那人是在家裏蓋的新房裏?
小女娃放輕腳步,迅而敏捷的跟着她家的豬,悄無聲息的摸到對面。那也是個挖在地下的院落,從門窗來看,是全村最新的一家,當然也就是最後才蓋的。
才沿着樓梯,下到院裏,就聽見東廂房裏有人猛地一拍桌子,「李雍!關於你女兒的教育問題,你必須負起責任來!」
小女娃嚇得一激靈,小脖子一縮,很快用專業而隱蔽的動作躲在了房門口,從門帘的細縫裏,往裏偷窺。
很好,全家人都在了。
連哈巴狗都戰戰兢兢縮在角落裏,只除了她自己。
小女娃鼓了鼓小臉,明顯有點不高興。
她家的豬伸着兩隻長長的獠牙,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跟她一樣,它也是不被允許進屋的,所以很能感同身受被排斥的感覺,趴在一邊陪她。
屋子裏,那個叫娘的人還在控訴,「你們瞧瞧,有這樣的小孩子嗎?人家是以大欺小,她倒好,以小欺大!打了人還不許人家回家告狀。還說什麼,你這麼大個人,還打不贏我這個小孩子,有臉回去哭嗎?有本事就再來跟我打一架。地瓜!你說,這件事你早知道是不是?」
「有話好好說,別嚇着孩子了。」屋中年紀最長的老婦人,也就是小女娃的祖母,期期艾艾的開了口,「再說,二丫也沒說錯吧?」
娘的臉色明顯黑了三分,更加兇猛的瞪着小女娃她爹,「你說!她的功夫是不是你教的?這樣仗着會點拳腳就打人,她對了嗎?」
小女娃鼓了鼓臉,在她爹沉默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門口時,忽地捧着那把野山莓,走了進去。
她家的豬一臉震驚又欽佩的看着這個勇敢而無畏的小女娃,下巴掉到地上都忘了撿。
豬腦里突然想起一句它兄弟常望着這小女娃說的話:真漢紙總是勇於面對一切挑戰。
哪怕對手是——她娘。
二丫不是個普通的姑娘。
這一點,生她的那個娘,從閨女還在肚子裏的時候,就有了最直接和最清晰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