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對着葉秋,她就說。「家裏人都有事,要不你給他換個葯吧。」然後把朱孝天也叫去工地上幫忙了。
就在葉秋攪着那碗黑乎乎的藥膏,想她還有誰可以拜託時,李雍忽地開了口。「我不是故意不找你們的。但若不是這回地動,我可能一直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們。」
葉秋瞬間就聽住了。不覺走過去,坐下,面沉似水的問,「為什麼。」
不是疑問。是尋求一個解釋。
如果他是放不下他的鴻圖大業,又或者有什麼其他的心思,葉秋覺得。他們真的沒什麼好談的了。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告訴她。「你還沒有嫁給我,卻差點因我出事。薛大人還算是個君子,沒怎麼難為你。」
葉秋有點明白了,「你有很多仇家?」
「也不能算是仇家。但如果讓人知道地瓜是我的兒子,對他肯定是件非常危險的事。」
葉秋當即不悅道,「那你也不能如此,就要他一輩子做個沒名沒姓的孩子吧?」
那你這個做爹的,也太沒出息了!
似是讀懂了她的心事,男人說,「如果不是義父,我又自小習武的話,可能我早就死了。」
什麼意思?葉秋愣了愣,隨即更加生氣的道,「你是說地瓜不能習武,不能自保,所以活該你不認他?」
李雍看她一眼,「從齊王府執掌兵權開始,想對我們家不利的人,一直都有。我大伯雖然身子不好,但如果不是有心人的暗算,他也不會那麼早死。」
略頓了一頓,他才道,「我看過大伯早年留下的筆記,他若不是身子不好,應該比我爹更適合做這個齊王。」
他的聲音驀地堅定起來,「我一向認為,父母愛孩子,不是嘴上說要怎麼疼他。你真的愛他,就得對他負責任。」
葉秋絕對贊同這話,可也絕對不同意因此就不承認一個孩子的身份。這是父母對孩子最起碼的尊重好不好?
可在她要開口前,男人就說,「我不是說因此,我就不認地瓜,而是不對外承認他的身份。事實上,我一早就說過,地瓜是我兒子,不是嗎?」
葉秋再眨眨眼,忽地有些無語。
是的,如果這樣說起來,李雍真的很早就說過,地瓜是他兒子。只是葉秋一直把這當成是他把地瓜當自己的親生兒子,這會子扯起來,倒顯得他比較有理了。
不過葉大村長也不是好糊弄的,立即轉到一個關鍵問題上,「你還一直沒說過,當年是怎麼一回事呢!」
那可是個關鍵問題,就算當日不是葉秋,可佔了人家女孩子便宜就跑,這是個男人應該乾的嗎?
果然,聽及此,李雍面色明顯變了,耳根子也慢慢浮起一抹尷尬的紅。頓了好一會子,才艱澀的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一年,我受泰王……相邀,暗中保護他兒子,來到了此地。」
「就是謝子晴那兒子的親爹?」葉秋明顯來了精神,「可你不是在清水營當營長么?為什麼要幫他做這事?」
男人眼眸幾不可察的微閃了閃,「那時候,義父過世沒幾年,清水營……嗯,不太有錢。」
或者應該乾脆點說,很窮。
李容是個好的將領,一旦朝廷有了什麼賞賜,都會跟屬下均分,尤其格外照顧傷殘軍人,這也是從齊王府老王爺手上留下來的老傳統。
但問題是,李容出身寒門,就註定了他沒有那麼大的財力支撐這份傳統。而他這人若說有死穴,那一定是不擅理財。
所以在他執掌清水營的那些年裏,把齊王府歷來給軍營積攢的家底敗個精光不說,還寅吃卯糧的不知欠了多少債。
等到李雍接手時,兵權雖是強大。但內里的空洞卻是讓人目瞪口呆。而當時齊王府雖是他爹當家,但財政大權卻有大半是被柳氏掌控的。年輕高傲的李雍自然不會去找柳氏低頭要錢,所以他只好另闢蹊徑,干起了一些不太見得了光的勾當。
比如四處搜羅西秦強盜窩點,主動帶隊去剿匪。
又比如打探離國貴族的動向,時不時派人去打秋風。
當然,有時偶爾也會放任士兵蒙了臉面就在本國劫富濟貧。不過那些人。都是經過查證。確認為富不仁的土豪財主們。
相比之下,受泰王之邀,給他兒子當一回保鏢。還算是比較輕鬆愉快的撈外快。難度係數低,於名聲還不受影響。
原本李雍是打算派別人來的,只是泰王出了重金,點名要他去。李雍看在錢的份上。就勉為其難跑了這一趟。
只沒想到,這一趟就跑出問題來了。
閑話少敘。直說重點。
「……那晚,我接到京城傳來的消息,說是秦彥家裏出事了。當時,我就打算往回趕。誰知。就錯過了秦奕和陶家商量的那檔子事……然後,等我趕回來的時候,不小心誤服了秦奕準備助興的藥物。我知道不對,想要離開。誰知卻在陶家後院遇上你了……但是當時,我的神智已有些糊塗,也不知道你是誰……」
男人聲音低沉,帶着幾分歉意。因此事過於難堪,他講的略有些含糊,但葉秋卻聽得分明。
應當是陶世榮打算把她賣給秦奕做人情,誰知卻讓葉秋看破,逼着謝子晴和自己一起服下陶世榮準備的湯藥。
知道妻子也中招,陶世傑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妻子去找自家弟弟陶世傑借種,好給陶家傳承香火,不料卻被葉秋逃掉。
最後謝子晴稀里糊塗跟秦奕成就了好事,而逃離狼窩的葉秋,卻是在慌亂中遇到同樣被迷暈神智的李雍。
滾到一塊兒,最後是怎麼成就好事的,葉秋已經不想追究了。不過有件事,她卻不能不問。
「就算當時並不是你故意,可你事後怎麼就能一走了之呢?」
李雍雖未抬眼,但面上尷尬之色更濃,「我當時,沒走。」
他聲音不重,可話里卻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葉秋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沒走?你沒走怎麼不負責?」
李雍再看她一眼,面上有些說不出的古怪,似是掙扎了好半天,才別過臉道,「當時,你拿根簪子,戳中我的穴道,把我弄暈了……等我醒來,你已不見了。」
葉秋愕然。
這事是她,她她她始亂終棄在先?
不過想想也對啊,一個女孩,莫名其妙跟個陌生男人成了好事,自然是想逃的。那時候在慌亂之中,想也不想的先把這男人放倒,也算是很合理的吧?
葉秋突然想起陶管家曾經告訴過她,當年她是那晚事後,跑回陶世傑的房間,似是找東西,才被陶家人抓到的。
葉秋後來猜,多半是她那原身想回去找那根被陶家強行搶去,她爹留給她的那根可以提銀子的桃木簪。
而陶世傑對此事也應該不是完全不知情,或者說,他也是半推半就應下這件事的。
當時,秦奕故意施壓,可是逼他去當兵。後來又給他安排了專管養馬的去處,如果他沒有付出,怎麼可能這麼照顧他?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半路殺出來個李雍?
秦奕以為跟自己春風一度的是葉秋,陶世傑和陶世榮兩兄弟都以為葉秋是被當年那徵兵的統領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