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否則,她倆不會有那麼相似的臉。這個身體,也不會完全沒有抵抗的就迎接了她的進入。
甚至,允許她的脖子上,帶來了那隻小銀盒。
這隻小銀盒,是她用人生第一筆打工賺到的錢,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
當時,在那個古玩店裏看到這隻樸素的小銀盒時,她一眼就喜歡上了。而且這樣的大小,正好給爸爸裝他那些寶貝種子。
葉知秋至今記得,她把這隻盒子拿出來時,爸爸激動得眼裏泛起的毫不掩飾的淚光。
「真傻!」
當時葉知秋是這麼說的,「我警告你,不許哭哦。你要哭,我就不喜歡爸爸了。」
「你這丫頭!」爸爸跟小時候一樣,又犯規的使勁揉了揉她的頭,卻到底把眼淚咽了回去。只說,「以後別去打工了,你還小呢,爸爸有錢,能養活你。瞧你都晒黑了,爸爸看着心疼。」
葉知秋也哭了,悄悄躲在房間裏哭。
她的傻爸爸呀,把心窩子都掏出來給了她。卻只要女兒回報那麼一點點,就覺得無比幸福而滿足。
後來葉知秋真的再也沒有打過工,她暗暗對自己發過了誓。等她大學畢業工作了,要給爸爸送更多的禮物。
新年、生日,每一個節慶都不要錯過。象爸爸從小這麼寵愛她一樣,她也要把爸爸寵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傻爸爸。
只是最後,她沒有想到,這個小銀盒,成了她送給爸爸,也是爸爸留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
……
葉秋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那隻熟悉的小銀盒,似乎又感覺到了爸爸的溫暖,心就莫名的安定了幾分。
小地瓜無辜的看着她,順着她的手,也小心翼翼的摸向那隻小銀盒,「種子,外祖父給我們的。」
看著兒子一派天真,又帶着不安和歉意的小臉,葉秋微嘆了口氣,把兒子瘦小溫軟的身子摟進了懷裏,「地瓜,今天的事,娘不怪你,真的。」
他還太小了,根本不懂得他的詛咒會帶來怎樣的傷害。
更不會懂,這樣的能力要是被人發現,又將意味着怎樣的災難。
雖然有她寬慰,可小不點分明不信。
從她的懷抱掙紮起來,小手認真的按上她的眉間,「可你這裏,一直皺着。」
葉秋微怔,突然不加掩飾的苦笑起來,「娘皺着眉,不是生你的氣,而是在擔心。」
「擔心?」孩子太小,還不太明白。
葉秋想了想,索性抱著兒子坐了起來,認真問他,「地瓜,你是小男子漢不?」
必須是。小不點繃著小臉,嚴肅點頭。
「那娘就跟你講講,小男子漢才能聽的道理。」葉秋努力跟他講得明白些。
「這世上,一個人越有本事,那就越是要做大事的。咱們小地瓜會咒人家,這是很厲害的本事,所以你將來肯定會做個很厲害的男子漢。但是現在,這些事你就不能做了。就好象一塊大餅,你小時候吃完了,長大了吃什麼?」
小地瓜似懂非懂的小小聲問,「那我現在不咒人,留着長大了再去咒?」
這,是不是有點歪了?
可眼下葉秋沒法更好的糾正,只能點了頭,「你現在還太小了,有些事控制不好。好比今天,你是咒了德貴嬸子,可小天哥哥要去救他娘,差點被燙到,後來還害得爺爺崴了腳,他腳都腫了你看到了吧?那會很痛的。」
這個小地瓜聽懂了,他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只是還有一點疑問,「那我長大了再咒人,就不會這樣了?」
「是……吧。」葉秋咬牙,不太肯定的畫了一張空頭支票,「所以,你現在就要藏好這個本事,不要讓人發現。以後呀,只要不是很着急很着急,就不要用,好嗎?」
嗯!小不點重重點頭。
葉秋趁機伸手,「小男子漢,得說話算話。咱們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指頭勾上來,說開了的小男子漢安心了,很快呼呼大睡。
葉秋卻無法入睡。
如果說兒子擁有天生能詛咒人的烏鴉嘴,是懸在她心頭的一把刀。那麼,他的爹是誰,就是第二把。
原身的那位姐妹,走得實在太乾脆。
那些說好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的記憶,或者見到某人時,身體會自發涌動的某種情緒,葉秋沒有一樣感受過。
所以,她完全不知道這個孩子的爹是誰。
不過,她心裏其實一直有個猜想,只是不好說,甚至都不願去想。
咳咳,如果,假設她兒子的鐵口直斷,來自於某種強大的遺傳基因,那一定跟女方無關。從葉秋兩世的爹再到她,都沒這個功能。
那這功能只能來自男方。
可通此道,那除了打卦算命的,不就是念經作法的?
想想那日在街上遇到的盲道人,葉秋忽地一陣牙酸。真要是攤上那樣的,她還是別去找回憶了。
萬一找回些不太美好的玩意,她可沒有好高貴好仁慈的胸懷,去體諒誰,接受誰,她估計唯一會做的,是把那個「回憶」大卸八塊,再把相關人等拍進十八層地獄。
可她如今想要好好活着,就不可能不去洗涮自己身上的污名。而她的兒子,也不能總背着一個野種的名聲。否則,將來連個好媳婦也說不到的。
而她要證明這一切,就必須從陶家打開口子。說不得,就是她不想查,那個「回憶」也會冒出來。
葉秋有點糾結了。
她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當然不會怕一個「回憶」。可她現在更是一個母親,就不能不顧及到兒子的想法。
萬一找到了那個「回憶」,葉秋想滅了他,可兒子卻如狗血劇里父子天性發作,哭着喊着要在一起,她怎麼辦?
是她含淚放棄報仇,還是狠心滅了「回憶」,從此母子離心?
算了,不太美好的未來,還是不要去腦補了。
葉秋覺得,她還是多想點正能量吧。
比如兒子跟她一樣,齊心協力幹掉「回憶」,又或者在兒子發現真相之前,她已經悄無聲息的抹去「回憶」。
貌似最後一種,更優。
心裏雖然有了最佳方案,但在情況尚未明朗之前,葉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有一點毋庸置疑的是,陶家欠她的。或者說,欠了原身的。
葉秋雖然沒有得到半點記憶,但有些事實卻是明擺着的。
葉秋懷上小地瓜的時候,還在陶家住着。而陶家把事情鬧出來,卻是在她有了五六月個身孕,肚子大得再也沒法遮掩之時。
如果真是葉秋這位原身與人私通,陶家那麼多人都發現不了?
就算私通時沒發現,可她肚子都挺起來好幾個月了,陶家人還沒一個看得出來?
別逗了。
村裡朱德明家的媳婦,是去年冬天帶着一個多月的身孕進門的。就算穿着那樣厚的衣服,沒三天就給村裡火眼金睛的三姑六婆們發現了,整整笑話了一個冬天。
如果不是葉秋這個原身進化出了隱身功能,那就是陶家的人集體瞎了。
可就算他們全瞎了,有哪個女孩會傻到明知自己有了身孕,還要住在未婚夫家等發現?
有一個會興修水利的爹,女兒的生理常識應該不至於弱智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