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中午就着這個湯,放點洗好的粉腸青菜來下面,滋味一定不錯。晚上就把那塊梅頭瘦肉剁了蒸水蛋,再配幾個烙餅,抗餓又管飽。
排骨可以留着明天跟芋頭一道清蒸,五花肉自然和豬尾巴一起紅燒。
雖然條件簡陋,可為了好吃的,葉秋覺得自己還是蠻拼的。
只是沒想到,那麼個大高個居然還要吃豬尾巴。嘖嘖,他是不是缺哪兒啊?
葉秋一面收拾着食材,一面歡樂的腦補。
朱長富早收拾完了院子,趁人少正在牆上刷桐油,回頭好畫炕圍子。忽一打眼見她笑成這樣,不由搖頭失笑。
這丫頭也不知是性格太好還是天生心寬,自三年前把她帶回來,就總這麼成天傻樂着。所以養個兒子就算沒了爹,也不見半分陰鬱。
這樣開朗的母子倆,他們老兩口自然是喜歡的。可一想起這母子倆沒個依靠,心裏還是忍不住着急上火。
從前怕這丫頭想不開,也不好提,可如今都三年過去了,是不是也該替她尋個好人家了?最好能來仙人村落戶,有他們老兩口看着,也沒人敢欺負了去。
上回吳老四的事,可給老村長提了個醒。他已經老啦,護不了她們母子一輩子,家裏還是得有個男人,替她們擔著風雨才行。
老村長心裏開始過人選了,手上一分神,就刷過了界。
「你個老漢,瞎想什麼呢?這是往哪兒刷?」
葉秋一抬眼,樂了,是朱方氏回來了。
雖然那豬明面上是均分給全村人了,可私底下,象連升、董二嫂等幾家在葉秋出事時,格外賣力的人家,還是要多關照些的。
可一頭野豬就那麼多肉,只好在他們提前收着的豬下水裏做文章了。
連升爺爺胃不好,正適合吃豬肚。董二嫂和幾戶跟朱方氏關係好的嬸子家,就給了豬肝豬心什麼的。豬大腸油厚,是鄉下人愛吃的,分給了幾個賣力的漢子。還有一副豬腰子,葉秋讓給芳嫂家送去了。
朱方氏剛剛出門,就是去送禮了。一回來瞧見朱長富失了手,自然要嘮叨他幾句,「這也幸好是在自己家,要是在旁人家,人家不得嫌你?」
葉秋笑着打趣,「到旁人家叔肯定是不會的,這不是在自己家,才想你了么?」
話音才落,老兩口跟二重奏似的瞪了過來,「胡說什麼呢?」
可再轉過頭,朱方氏卻望着急着否認的老伴,有些不高興了,「一把年紀了,你還想惦記着誰呀?」
這小心眼的!朱長富不悅嘟囔,「都多大年紀了,還一身的醋勁。」
多大年紀也是女人,都得哄着。
葉秋笑着打了岔,「嬸子吃醋不也是在意你么?叔你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對了嬸子,你去了他們幾家怎麼說?」
朱方氏回老伴一個白眼,卻也不再鬧騰了,就着葉秋的話道,「自然都是謝謝你的。連升他娘還說,你上回帶蔓兒買的鞋面極好,料子也有多的,說要回頭給你和地瓜都做雙鞋子穿。」
「那怎麼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家裏不有我給你們納的鞋底子么?無非圖她手巧,做的鞋面子花樣好看。你回頭把鞋底子給她拿去,挑個花樣子就得。」
「還是嬸子疼我。那我也去連大娘那兒學學怎麼做鞋面子,回頭也給你們二老做雙好看的。」
「好。」朱方氏慈愛的應了,又不放心的道,「只學做鞋面就得了,別拉鞋底子。那個太傷手,我還做得動,不要你弄。」
葉秋心中一熱,眼中都有了潮意,「嬸子這麼疼我,小心把我慣壞了。」
朱長富扭頭插話進來,「你是好孩子,慣不壞的。」
朱方氏也笑了,拉着葉秋另說起一事,「要說那董二嫂倒有些奇怪,她今兒沒來拿東西,我給她送去,她竟也不肯收。推了半天,還是我硬塞了塊肥肉給她。我瞧她似是有什麼心事,可問她也不肯說。」
「莫不是她怕我連累,不想幫咱們收拾地了?」
「那倒也不是。她還問我,什麼時候要幹活呢。」
聽了此話,葉秋心中有了數,「那就回頭再說吧。」
朱方氏也不多談,復又帶着狡黠笑意道,「我看她沒拿,去芳嫂家時,就把原給她骨頭和豬肝都給她了,這副豬腰子我就沒動。你還象上回那樣在石板上爆炒,地瓜都愛吃……」
「我也愛吃!」朱長富忙忙道,「再把那釀的那小米酒拿出來,也能喝了。」
朱方氏瞪道,「你還想着酒啊,也不怕你那腳腫成豬蹄。別想了,沒你的份,全地瓜的!」
「你這人怎麼這樣?」
……
看倆老小孩又鬥起了嘴,葉秋握嘴直笑。
外頭金求盜瞧着,這樣好的氣氛,他進來應該不那麼招人嫌吧?
咳咳。
這一下,屋裏人都注意到他了。
「喲,金求盜來了?快請屋裏坐。可是案子有消息?」
案子是有消息了,不過金求盜這回來,還帶來了些別的消息。
金求盜本名不叫金求盜,只因在亭舍里擔任求盜一職,才給人尊稱成金求盜。
後來大伙兒發現這個名兒甚是有趣,反倒把他的本名忘了,只愛叫這個,弄得金求盜也很無奈。
他今日前來仙人村,帶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好消息便是,葉姑娘你狀告之人已經查到了。那是陶家雜貨鋪七掌柜家的老丈母娘。也不姓王,夫家是姓趙來着。想來是這陶七丟了差使,懷恨在心,才調唆着丈母娘,故意報復。只是眼下他們全家已經畏罪潛逃,只怕這案子沒那麼快了結。如今陶家倒是願意協商,請你撤訴,你看可有什麼條件?」
果然是把陶七推出來當替罪羊了。此事也算意料之中,葉秋並不意外,也知道自己再鬧下去不會有什麼結果,便順水推舟道,「既然查出來人來,我也能安心了。只是陶家雖願意協商,可到底沒見到陶七本人,也不知事情究竟如何。眼下既不知他上哪兒去了,萬一我撤了訴,他又出來生事,可怎麼辦?」
金求盜道,「這個不必擔心。你雖撤了訴,可陶家也是要作擔保的。萬一陶七再敢生事,連累的可是陶家。所以如今那陶七是萬萬不敢露面的,陶家也不會窩藏包庇。當然,你受了這樣一番驚嚇,也可以讓陶家給些補償。」
這是要花錢消災?
可這錢卻不太好拿。少了,自己吃虧不說,還枉擔個名聲。可要得多了,說不好又得給人說成訛詐,讓人輕賤。
這陶家如今也是學乖了,並不主動送禮,只上門詢問,想來不管要多要少,回頭他們都有話說。
葉秋有些拿不定主意,猶豫着看了朱長富一眼,老村長立即態度堅定的道,「錢我們是不要的。要是陶家真的有誠意,請依方才所言,請陶老爺在衙門裏立個文書。以後就算不是陶七,是陶家別的人來禍害他們娘倆,陶老爺都要承擔連帶之責,如此我們才可安心。」
瞧瞧這姿態,這應對,葉秋瞬間覺得自己還是太青蔥粉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