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傢伙吐吐舌頭,坐回原位繼續幹活。
「嫂子,你再教教我怎麽做其他的假花吧!」採蓮憋得臉蛋紅紅,雖然糾結了半晌,懇求的話卻說得流利了。
灶房裏的活計也做得差不多了,阿圓拉了採蓮出門,「走,去看看嫂子做的牡丹花兒,全世界僅此一朵,可漂亮呢!」
姑嫂兩人出了門,灶房裏,白承耀的嘀咕聲很小,「二哥,你說,咱們嫂子是不是喜歡誇讚自己?」
「噗——」阿文笑了出來。
白承宗也忍不住笑,臉孔極力的板着,「嫂子少誇你了?老三你太聰明了!」他掐着嗓子學阿圓的聲調,學完了自己登時爆笑起來。
白承耀惱羞成怒,站起來也跟着學,「嫂子誇你的時候更多。二弟,你真棒!」
媳婦兒也誇過自己呢——「承光你真厲害!」白承光手下不停,大嘴巴「嘿嘿」的跟着灶房裏的兄弟們一起樂。
媳婦兒「女魔頭」的時候明顯過去了,又帶給一家人歡笑,白承光暗自滿意。
想起以前在村子裏住,周圍的鄰居家裏夫妻吵架打架的不少見,鬧起來之後,娘家人齊上陣,沒完沒了的糾纏,今兒也哭,明兒也嚷,沒個消停時候。
自家的娘親從不那樣丟面子,白承光的記憶里,娘親只會嘆氣,微微的蹙着眉頭,祖母跟大伯娘跟姑姑挑釁時,她就沉默的握着拳頭,始終都是隱忍着。
兩個女人的脾氣極端,白承光本來以為娘親那樣做是對的,可是現在他又認為,像自家媳婦兒這樣才算痛快舒服。
有火,她會發出來,告訴你她為什麽不高興,不是老皺着眉頭一臉愁眉苦臉樣,氣發完了她該干什麽就干什麽,更不會坐在地上撒潑哭叫,多省事?
儘管夜色很濃,白承光把那堆艾草也捶打再捶打,媳婦說了,捶打得越是純粹,藥用效果就越強,那自個兒還不加點勁兒的捶?
姑嫂二人在正房琢磨做手工,採蓮已經迅速學會做六角YOYO花,此刻兩人合作,研究一種更可愛、更漂亮的梅花五瓣YOYO花。
做好後,阿圓把梅花按在採蓮的雙丫髻上,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該怎麽把花飾固定在髮髻上。
「嫂子我有辦法,明兒讓三哥買回來抿頭髮的別針,把這花縫在上面就能用。」小姑娘天性愛美,說話的時候眼睛裏光彩燦燦。
阿圓點頭,也可以買上幾根素簪子回來,稍加裝飾,往後賣出去的就不會是原價錢了。
「你喜歡梳頭,以後每天給自己換新髮型,邊梳邊設計,時間長了,那技術才能練得出來,等以後真的開了鋪子給你,才能拿出真本事來。」阿圓攏一攏採蓮的發梢,嫌棄的看着滿大街都是的雙丫髻,這麽老土的髮型可不行。
「可是、可是那會被人指着鼻子罵潮擺的。」採蓮囁嚅道,潮擺兒這個詞是指光顧着打扮不事勞動的女人,輕易沒人敢沾邊兒。
待阿圓弄清楚這詞的含義,頓時笑了,胡亂揉了幾把採蓮的髮髻,「怕什麽?有嫂子護着呢!大膽梳,就當練本事,再說了,咱們自家梳給自家看的髮型,又沒礙着別人家的事,誰敢胡說八道?我第一個大耳刮子抽她!」
白承光就在這笑聲里進門,一頭霧水的問:「媳婦兒要去抽誰?天兒晚了,我去吧!」
「哈哈哈,不是,我們說著玩呢!」
這下子就連採蓮也揉着肚子笑起來,自家大哥真疼媳婦兒啊,連原因都不問就要半夜上門打架去!
年齡再小,也知道人家夫妻要休息了,小姑娘笑着往外走,今兒晚上要接着作個美夢,上次就夢到自己美美的簪着花、綉着朵兒,化身為仙女下凡塵哩!
「別忘了洗腳再睡。」白承光追出去囑咐,回頭得意的看向媳婦兒表功,「怎麽樣?現在個個乾凈得很,老二他們那屋都沒味兒了。」
「哦?臭腳丫子味兒除根兒了?」阿圓打趣,吸了吸鼻子,「我還記得,某人昨兒保證說再也不用手抹筷子了,今兒做到了沒有?」
抹筷子頭、用筷子在桌子上點,再去夾菜,手上濕了髒了就往褲子上一擦,這都是毛病,還有吃飯時的「吧嗒嘴」,要是閉了眼睛,聽起來就跟在豬圈兒餵食差不多。
白承光登時滿臉潮紅,嘿嘿傻笑着轉移話題,「媳婦兒,咱們現在有多少錢了?數數,好好數數。」
阿圓打趣道:「數錢過過癮?」
於是夫妻倆盤腿坐在炕上,把白花花的銀子過一遍手,再划拉一圈銅錢,任務就算完成了。
「唉,數得這般快,這樣就沒了。」白承光喜得眉眼都彎起來的時候,阿圓卻嘆了一口氣,要想過上「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日子,那還真是任重而道遠,同志們仍需不斷努力。
「先找人蓋圍牆吧,要不然心裏頭總不踏實。」白承光把涼冰冰的銀子在手裏握一握,這錢得花出去,註定焐不熱。
「那得多買一條狗,要不這麽大的院子怎麽看顧得過來?」阿圓想想就覺得過癮,院牆建起來,方圓十里地都是自家的菜園子、花園,啥園子都行,全是自己說了算。
「那地不長莊稼。」白承光及時的潑了冷水,媳婦兒的杏核眼眯得像偷吃了的狐狸一樣,一看就知道在想啥呢!
「不長莊稼怕啥?不是會長草嗎?還有野兔子,咱們可以在裏面放牛,再養些雞,養些羊,還能養兔子,比起種莊稼也不差。」再不行姊把地推平,改建足球場,全家人跑步去!
白承光笑道:「都依你,愛養啥就養啥,想怎樣就怎樣。」
「那我明天再采些艾草回來,你還幫我捶好不好?還有呢,採蓮跟我琢磨着做些假花頭飾,你買點素簪子給我,可不能忘了。」她愛嬌的趴男人的肩頭,表現這麽好,親熱一下!
受寵若驚的男人腦袋都懵了,大蒲扇不知道擱到哪兒去才好,要不是媳婦兒今兒還不方便,恐怕能想到的就只有餓虎撲羊這一招了。
「捶!買!媳婦還要啥?都買!」
「嗯,要買什麽以後再說,先睡吧!」
軟乎乎的身子瞬間撤離,阿圓鑽進了被窩兒,留下一個慾求不滿的男人,在炕沿上霍地站起來,又坐了回去。
他目前的狀態不適合起立行走,小弟弟把「帳篷」搭得老高呢!
紅彤彤的被窩兒里,傳來媳婦兒極力控制的悶笑聲。
【第二十三章用拳頭說話】
夜色正好,一輪圓月終於突破陰霾,露了個全影兒,靜謐的光輝潑灑進屋內,柔柔的,把沉暗的傢俱都蒙上一層光澤,一切美好的如同夢幻。
如果,安寧的院子裏沒有落下一道罪惡的黑影,那就真的能稱為一個完美的夜晚。
阿圓身上還是有些不爽利,本就睡得不踏實,這獨創的衛生帶不保險,難免擔憂經血會沾到被褥,而且多少年單身習慣的女人,或多或少會有第六感,對於危險的感知分外敏感。
所以,當房門口的細小聲音響起,阿圓立即悚然一驚,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在黑暗裏睜大了眼睛,上半身抬起,直直的盯向屋門。
正中間沒有月光漏進來,這樣的月夜不應該只出現門縫處的上部亮堂,那隻代表,是一個人的高度。
阿圓的呼吸停止了,驚恐令她所有的感官都活躍起來,雖沒有聽到聲音,可是她能感覺到那橫插着的門閂正緩緩移動。
當門閂脫落,一道冷風撲面而來,「啊——啊——」一聲女人連綿刺耳的尖叫聲,頓時響徹整個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