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62
此為防盜章一張張白紙上被鉛筆描出了各種粗略但一眼看去就知道結構巧妙、線條流暢的圖案。
來不及驚訝讚歎,男人把地上所有的圖紙飛快掃了一遍,手裏不慌不忙地幫忙收拾着素描紙,最後才遞到賀綻手裏。
賀綻道謝,收好了素描紙夾好了這才站起身來,對面和他撞上的人長了張有辨識度的華人面孔,他朝賀綻微微一笑,說道:“不客氣。”這才點頭轉身離開。
賀綻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不太舒服,想到自己大半天沒有吃喝,這才流連忘返地從展覽館出來去吃飯。這展覽持續一周,賀綻還有時間繼續參觀。
那華人男子雙手插兜,眯着眼睛往出口走,他沒在意地看身旁的行人,但只要掃一眼腦子裏瞬即就印下了深深的烙印。
“喂?你有沒有記得去展覽館?”走出展覽館不久,男子接到電話,手機另一頭的女聲有些急躁。
他垂下眼睛有些不耐:“去了,看完了,回去的路上。”
聽到這樣的回答,女人才提高了聲調欣慰道:“那很好,回去記得將東西整理出來。”這次的展覽館禁止攝影拍照,她自己在公司里忙得暈頭轉向,抽不出空親自前來展覽,只能讓弟弟過來。
“我看到了更有趣的東西,回頭一起整理了發給你。”男子有些懨懨,腦子裏一下子印刻了很多東西,卻始終沒有填充掉空虛。
他抬頭目光放空,隨意望一眼廣告牌,上面的兩行一串串數字又印在腦海里。再轉身,身旁的金髮碧眼的女人的模樣又是過眼不忘了。
……
*
接下來幾日,賀綻白天去展覽館參觀,閉館之後就回家畫圖。他這兒的公寓有很大的書房,吃過晚飯後賀綻就窩在涼颼颼的書房裏,在寬大的書桌上寫寫畫畫。
賀綻是個愛好整潔的人,但不包括他畫圖的時候,這會兒他的桌面上堆了許多工具:尖細的0.35、0.3自動鉛筆三四隻、小方塊似的軟橡皮、製圖橡皮兩三塊、寶石規板、雲尺、羽毛刷、一排彩鉛還有水彩、水粉盒、調色畫板。
他一畫就是一個晚上,再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時,才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手機里還有幾條信息。賀綻點開來,分別是大哥、媽媽、還有晏行玉給他發的信息。
大哥賀繹知道他一工作就沉迷的性子,特地發信息說,三餐一定要準時吃好。如果太忙了,大哥就請一個生活助理過來幫他打理其他事務。
賀綻連忙回他,自己一定會好好吃飯的,生活助理什麼的就暫且不需要了。更何況他還有許朵當助理呢。
媽媽則是叮囑他,不要呆在冷氣屋裏太久,空調吹多了對身體不好。他也回了好。
剩下的是晏行玉,他幾個小時之前發信息和他問好,說武館那邊給了他一天假期,所以他今天可以休息一天。
賀綻心中一動,他自飛來美國這麼多天就沒有再見過晏行玉了,兩人平日也只是語音、文字聊天,還從未視頻呢。
他想了想,走出書房,在客廳里坐下后,給晏行玉回復了信息:你現在還在家裏嗎?要視頻嗎?
幾乎是信息發過去一瞬間,晏行玉就秒回了“好”過來。
賀綻垂下眼眸,點了視頻,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晏行玉那張熟悉又冷峻的面孔出現在屏幕上,賀綻看着手機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你今天放假,有什麼安排嗎?”
那邊的晏行玉幽黑的雙眸望着他,這讓賀綻有種要穿透屏幕盯着自己的感覺。
“沒有別的安排,我想在家裏待着看看書。”晏行玉在武館裏的好幾個同事原本想要邀他一同吃飯玩樂,均是被他婉拒了。他現在每天都沒有停止花時間充實自己。再過一段時間,晏行玉打算申請雙休,留更多的時間去學其他的東西。
“你呢?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息?”晏行玉知道他那邊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賀綻摸了摸鼻子說:“嗯,我剛剛畫圖畫過頭了,忘記時間了。”這其實在以往也是時有的事情,沒有工作的時候賀綻作息正常、嚴格無比,等醉心工作、埋頭畫圖時是完全體會不到時間飛逝的。
晏行玉點點頭:“那……你快去睡吧,我不打擾你了。”他其實有些貪婪地望着對方的面容,很是珍重能見到賀綻的每一刻。但是又不想讓他累着,只好催促他快掛斷去睡覺。
賀綻沒說話,忽然看見側了下頭的晏行玉耳朵上的黑鑽,驚訝道:“你去穿了耳洞了?”晏行玉耳垂上戴着的是一顆細緻精巧的黑鑽綴金耳釘,是賀綻自己做的,所以一眼就瞧見了。
“……嗯,上次你給我的首飾里,有好多耳釘,我就去穿了耳洞。”晏行玉說著,不由得伸手摸上了耳垂,稍稍側了臉好讓對面的人能看見。
側臉的晏行玉更加冷峻凌厲,賀綻望着他的側臉和耳垂,心裏贊了句“好看”,嘴上也不由得說了出來。
“……現在還會痛嗎?”賀綻問,他起先望見晏行玉戴了耳釘、知道他自己去打了耳洞還是萬分驚訝的,還略微擔心他是不是最近交了些朋友,被慫恿着去了,現在知道了真相是長舒一口氣。
晏行玉搖頭:“不會痛的。”比這更難受的他都經歷過。
兩人你說一句、我應一句的,最後還是晏行玉瞥了眼掛鐘,催促賀綻快去睡覺,這才結束了第一次視頻。
一個星期的展覽結束了,賀綻的素描紙早就用光了一打又一打,他在家潛心整理了三四天後,再次給Elon、Vanessa等人開會,這一次開會是每個人暢所欲言自己的創意和靈感,充分交流之後,最後由賀綻歸納總結,定下Oasis本年聖誕新品的創意走向和設計定位。
大家的方案里都有花的元素,Oasis向來走的是低端大氣的輕奢路線,這一次賀綻依舊選擇做大氣華貴而不浮躁顯露的首飾,將工作分配下去之後,他自己只需要做項鏈、手鏈和戒指這一塊的設計。
這一次會議之後,大家基本上都是飛離這兒,去自己喜歡的地方潛心工作。聖誕新品是在十二月初就要上市,賀綻和他的設計師同事們得在十月上旬定下最終的珠寶設計樣式。
賀綻處理完剩下的事務,又和幾個珠寶供應商見了面,看了最新的貨,吃了幾頓飯。原本賀綻性格內向,只會低頭做自己喜歡的設計,但擔任了Oasis的設計總監后,很多時候他得主導各種會議,還要與合作商、供貨商等見面。
日子一天天變熱,賀綻白天在辦公室里的冷氣下工作,晚上沖了涼水就又窩在書房的冷氣里畫圖。
晏行玉是兩周放假一天,碰上他輪休的時候賀綻會與他視頻。雖然每次晏行玉都與他說一切都好,但賀綻總覺得這個人很能忍耐,寒毒發作了他能默默忍下。
*
七月八號時,賀綻終於搭乘上回國的飛機了。賀綻臨走前一天和家人都說了明日回國,晏行玉知道后,還說想來“接機”,因為等賀綻到機場時是晚上九點多,那個時候他已經下班了。
賀綻想,晏行玉不會開車,家裏的司機會直接過來載他,便跟他說了不必特地過來。
他一下飛機就坐上轎車回複式公寓,司機幫他拎着行李出了電梯,才同他告別回去。賀綻用鑰匙開了門,走過玄關,客廳的燈亮着,而晏行玉也隨即出現在他眼前。
兩人好久不見,面面相覷,賀綻看着他身上圍着自己的灰藍格子圍裙,一臉驚訝。
晏行玉看着他,倒是顯得有些拘謹了:“你回來了?先坐一會兒吧,我剛煮上麵條。”說完,就幫着賀綻拎過東西。賀綻下飛機便給他們發了信息。晏行玉是算着時間下麵條的。
“嗯,好的,謝謝。”賀綻看向晏行玉,他比之先前膚色變得深了些,稍顯蜜蠟色,因為穿着背心,結實堅硬的手臂和胸腹都看得明顯。
“我自己搬上去吧,你快去看着。”賀綻朝廚房方向努努嘴,晏行玉這才猶豫着回了廚房。
賀綻把行李放好,再下樓時,桌上已經擺上了一大碗面。
“吃面吧。”晏行玉已經解下圍裙,給他拉開椅子示意他過來。這一個多月,晏行玉自己做晚飯,手藝從最開始的勉強能入口,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晏行玉坐在對面,靜靜地看着賀綻吃面。
賀綻吃一口,抬頭對他說:“好吃,謝謝。”晏行玉臉上繃緊的神色才鬆了點,賀綻看過去,晏行玉果然是輪着戴他的耳釘,這一次的是紫鑽耳釘,又浪漫又大氣,賀綻心裏想着,忽然一怔,認真看過去。
晏行玉的單隻耳洞是打在了右邊的。
先前和他視頻,因為是手機前置鏡頭,賀綻一直以為他打的是左耳。賀綻在時尚圈裏這麼久,自然知道男士右耳穿耳洞戴耳釘的意思。晏行玉他……
“怎麼了?”晏行玉注意到他出神地盯着自己,賀綻心裏藏着事兒,忙搖搖頭繼續吃面。
他吃得差不多了,才見晏行玉起身回了趟卧房,很快又出來,手裏還拿着精緻的禮物盒。
賀綻好奇地看了眼禮物盒,又看向晏行玉,就聽見他說:“那個,這是送給你的禮物。”賀綻很驚訝,晏行玉已經朝他遞出了禮物盒,他站起來,看着禮物盒上的Visconti的字樣,飛快抬起眼眸,捉到了晏行玉嘴角還沒來得及壓下去的笑意。
接過禮物盒,賀綻有些手足無措,他動動唇:“你、這……怎麼好端端送我東西了。”這是經典款式的Visconti的梵高系列鳶尾花鋼筆,賀綻指腹緊張地摸摸禮物盒,看着晏行玉的雙眼,又移開看向他的耳垂上的耳釘,試圖緩解自己的緊張。
“我前幾天領了薪水。”晏行玉見賀綻收下了自己的禮物,鬆一口氣,又正色說,“那個……以後掙了錢,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這是他靠自己努力掙的第一筆錢,以後會有更多的。
這話落在賀綻耳朵里簡直彷彿驚天巨雷!他的耳尖和臉頰一下子“嗖”地就紅了。
這、這!晏行玉知道自己說這話什麼意思嗎?他心臟狂跳,覺得自己不應該和遠古而來的晏行玉認真計較。
“……謝謝,我很喜歡。”賀綻打開禮物盒,認真地看了看,再抬起頭時,臉頰沒那麼紅熱了。
因為太久沒有給晏行玉療傷,賀綻洗完澡之後沒顧得上休息就要給他傳輸治癒力。賀綻滿心都是想着晏行玉今天的種種,治癒力波動起伏,晏行玉在他閉着眼胡思亂想時,睜開眼望着他人。大概是奔波勞累,賀綻感覺自己打坐着坐着就睡過去了。
晏行玉看着他腦袋一點一點的,知道人是睡了過去,輕輕把人撥拉到自己懷裏。賀綻呼吸很平穩,柔軟的頭髮抵在他胸口,撓得他心口痒痒的。晏行玉稍稍低下頭,嘴唇就能碰到賀綻的發頂。他悄悄地低頭,快要碰上時又屏着呼吸停下,最後把人輕輕抱了起來。
賀綻的卧房在樓上,平日他不會擅自進他的房間,不過這一次他逾越了,晏行玉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上樓,單手開門后把他輕輕放在床上,給他打開冷氣、蓋了薄被,又深深望着他的睡顏一眼,這才關門出去了。
對這事,賀綻完全沒有印象,他的睡眠質量極好,無論什麼樣的場合,只要條件適合就能睡着。一旦睡着,周邊響得震天動地才能將他吵醒。